拜占庭的橄榄枝刚缀满青果，林晚星的粮船已在亚历山大港升起风帆。甲板上的稻种箱被海风拂得微晃，“橄榄稻”“海稻”与新运到的“耐旱葡稻”码得齐整，箱角的“天下农署”铭牌在阳光下泛着金光——这是沈括特意让人加急送来的，信里说这稻能跟着葡萄藤一起扎根，连法兰克的黏土都能撑住。丫丫坐在橡木桶上，正将橄榄核与玉米种混装进香囊，香囊外绣着拜占庭太子送的双头鹰纹样：“娘，法兰克通译说那边的草原会开蓝紫色的花，玉米种在花旁，定能长得比拜占庭的稻苗还壮。”
萧彻一身轻便水师劲装立在船首，腰间“护禾”玉佩与大西洋的浪声相和。他身后的亲兵正将新制的橡木犁搬上船，犁头裹着防锈的铜皮——这是按法兰克农师的图纸改的，能破开草原的板结黏土。“陛下又增派了两艘快船，南洋商队的向导熟悉大西洋航线，说绕过直布罗陀海峡后，再行五日就能到法兰克的马赛港。”他递来件羊毛斗篷，领口绣着稻穗纹，“法兰克的风比地中海烈，沈先生让人按西域样式做的，既挡风又轻便。”
船队刚驶入大西洋，就遇上了风暴。巨浪拍打着船舷，甲板上的稻种箱被晃得咯咯作响，丫丫抱着装玉米种的香囊缩在船舱，却突然掀开帘子喊：“娘！陶盆里的橄榄稻苗没倒！”林晚星跑去一看，果然见泡在滤海水中的稻苗虽叶片翻卷，根须却在陶盆泥里扎得牢牢的。萧彻让人用绳索将稻种箱固定在船中央，又点燃晒干的稻壳和橄榄枝：“烟能镇浪，这是波斯水手的法子，稻苗都不怕，我们更不怕。”
风平浪静时，马赛港的轮廓已在天际。码头上挤满了人，法兰克人穿着粗麻布短袍，腰间系着皮革腰带，手里举着葡萄藤编的花环——见到粮船挂的稻穗旗，人群里突然响起欢呼声。领头的贵族穿着绣鸢尾花的锦袍，是法兰克国王的弟弟查理，他快步上前握住林晚星的手：“‘禾母’的名声早顺着丝路传来了！我们的草原旱了半年，葡萄藤都快枯了，就盼着你的稻种救命。”
跟着查理走进法兰克草原，林晚星才看清这里的困境。成片的葡萄藤叶片焦黄，根部的黏土硬得像石块，农户们正用木槌砸土，却只能敲出一道道裂纹；田埂边堆着干瘪的黑麦种，几只山羊啃食着，连草都比种粒饱满。国王坐在橡木宫殿里，桌上摆着半杯浑浊的葡萄酒：“不是我们不愿种稻，是这黏土旱时结块、涝时烂根，去年种的东方麦种，全烂在了泥里。”
林晚星没多说，带着农师直奔草原边缘的荒滩。她让人用橡木犁深翻土地，又教众人将葡萄渣与羊粪混合，撒进翻松的黏土里：“葡萄渣能疏松土壤，羊粪能保水，这‘耐旱葡稻’本就和葡萄是‘亲家’，种在一起正合适。”她让人挖了个浅坑，倒进混着葡萄汁的淡水，将橄榄稻种撒进去：“三日发芽，十日扎根，若活不了，我把所有粮种都留给你们。”萧彻则带着水师亲兵挖起“鱼骨沟”——沟纹像鱼骨般铺开，既能排涝又能存水，刚好顺着草原的坡度延伸。
可试种的第二日，稻种就被人踩烂了。萧彻在葡萄藤架后抓到个少年，他怀里揣着贵族的鸢尾花令牌：“是领主吉拉尔让我做的！他说种稻会占了葡萄田，要是葡萄酒卖不上价，我们都要饿肚子！”林晚星却没发怒，反而递给他一块用橄榄稻做的米糕：“你去把稻种重新种下，等收了稻，我教你用稻壳做葡萄酒的酒塞，比橡木塞还香。”
少年将信将疑地照做了，可刚过三日，新的麻烦又来。法兰克的夏季暴雨突至，“鱼骨沟”虽排走了大部分雨水，稻苗却还是被淋得蔫头耷脑。吉拉尔带着农奴举着镰刀赶来：“我说不行吧！这东方的苗扛不住我们的雨！”林晚星却让人砍来葡萄藤，搭在稻苗上方做棚架，又教众人将稻秆编成草垫铺在田埂：“葡萄藤能挡雨，草垫能吸水，这样稻苗根不烂，还能借雨水长壮。”
暴雨过后，稻苗果然重新挺直了腰，淡绿色的芽尖上挂着水珠，格外精神。吉拉尔握着镰刀的手松了松，却仍嘴硬：“这苗活是活了，能不能收还两说。”话音刚落，长安的信使就骑着快马赶来，身上沾着大西洋的海盐，手里举着封蜡信：“赵大人！沈先生培育的‘葡稻1号’在江南试种成功，亩产比普通稻子高两成，还带着葡萄酒的香气！”信里夹着几粒新稻种，外壳泛着淡淡的紫，像葡萄皮的颜色。
林晚星立刻将新稻种与法兰克的葡萄藤混种，教众人在葡萄藤行间挖浅沟，种下“葡稻1号”，沟底铺着晒干的葡萄叶保湿；又让人用稻秆和葡萄藤编织围栏，围住试验田，既防牲畜又防野兔；丫丫则带着法兰克的孩子们用稻秆编鸢尾花，插在田埂上，说这样能保佑稻苗和葡萄藤一起丰收。
可就在稻苗开始分蘖时，草原上的狼群突然跑来偷食。农户们吓得要放狗，林晚星却让人点燃晒干的稻壳和葡萄枝，用浓烟驱赶狼群，又教众人将稻壳与羊肉末混合，撒在远离试验田的地方：“狼群爱吃肉，这样既能引开它们，又不会伤着稻苗。”萧彻则带着水师亲兵在试验田周围挖起陷阱，用稻秆伪装，既不伤人又能困住野狼。
国王和贵族们都赶来看热闹，见浓烟过后，狼群果然四散而逃，稻苗虽有些被踩倒，却仍在生长，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吉拉尔摩挲着手里的葡萄酒桶：“若这稻真能收，我愿让出一半的葡萄田种稻。”林晚星却摇头：“不用你的田，我们在荒滩种，葡萄田旁的空地刚好够。”她指着田里的稻苗和葡萄藤，“它们长在一起，就像你们的葡萄酒和面包，本就该互相搭配，不是吗？”
解决了贵族的阻碍，林晚星立刻推广稻葡套种的法子。她教众人用葡萄汁浇灌稻苗，说这样结出的稻粒会带着酒香；又让人将稻壳磨成粉，混在葡萄肥料里，既能肥葡萄，又能肥稻苗；丫丫则带着孩子们用稻秆和葡萄藤编花环，戴在葡萄藤的枝干上，引得蜜蜂在花间飞舞，连蝴蝶都落在稻苗上。
一个月后，“葡稻1号”开始抽穗，淡紫色的稻穗在葡萄藤间摇曳，与深绿的葡萄叶相映成趣；葡萄藤也结出了饱满的果实，一串串紫莹莹的，透着甜香。林晚星用新收的稻子和新鲜的葡萄煮了锅粥，盛在橡木碗里分给众人。国王舀起一勺，嚼着软糯的稻粒和清甜的葡萄，笑着对贵族们道：“以后我们的餐桌上，不只有葡萄酒和面包，还有这东方的‘香稻’。”
这时，南洋商队的向导跑来，手里举着张泛黄的舆图：“赵大人！我们从阿拉伯商人手里换来了美洲的航线图，说那边有大片的玉米地，还有能长在沼泽里的稻种！”舆图上用红笔圈出了美洲的轮廓，旁边写着“玉米之乡”的字样。萧彻将航线图铺在橡木桌上，指尖从大西洋划到美洲：“水师已和法兰克达成协议，我们的粮船可以借马赛港补给，明年开春就能启航去美洲。”
夕阳落在法兰克草原上，将草地染成金红色。林晚星站在试验田边，手里握着那粒美洲玉米种，指尖传来异域的温润；丫丫正和法兰克的孩子们用稻秆和葡萄藤编小船，船帆上绣着双头鹰、鸢尾花和稻穗纹，放进河里时，被河水推着往大西洋的方向飘；国王将一枚镶嵌蓝宝石的戒指戴在她手上，说这是法兰克的祝福，能护着稻种平安抵达美洲。
林晚星望向大西洋的尽头，那里的美洲玉米地、澳洲的草原还在等着稻苗的足迹。但她不再急切——身后有萧彻的守护，有丫丫的陪伴，有拜占庭、法兰克乃至天下农人的信任，更有这株能在葡萄藤下生长的稻苗，正顺着大西洋的洋流，穿过惊涛骇浪，将丰收的希望带给每一片渴望生机的土地。这跨越山海的稻脉，终将在西风的吹拂下，在天下每一寸土地上，结出沉甸甸的硕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