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的冰碴还沾在粮种箱的铜锁上，林晚星的返程船队已被漠北信使追上。信使裹着结霜的驯鹿皮，递来封沈括的急信，字里行间凝着冰花：“北极苔原遭特大雪灾，部落存粮将尽，‘冰稻’或为生机——农脉同盟第十九站，盼你亲往。”信末附着张简笔画，是扎羊角辫的孩童捧着稻穗，旁注“苔原首领托人所绘，称梦到绿色的粮食”。
船队转向北冰洋时，丫丫正用企鹅羽毛混稻秆编“极光挂饰”，挂饰上的稻穗纹特意留了透光孔：“娘，沈先生说北极的光会变颜色，这挂饰能让苔原的人知道，稻苗和极光一样是神的礼物。”她把新收的“冰稻”种裹进鹿皮袋，袋角缝着南极部落送的海象牙稻穗扣，“这稻在南极冻不死，到北极肯定能长。”
萧彻已重新规整装备，甲板上堆着可拆解的“移动育苗棚”，支架是鲸骨制的，蒙着透光的海豹皮——棚底铺着混了驯鹿粪的羊毛毡，能在极寒中缓慢发热。“水师从漠北调了三十头驯鹿，二十名熟稔苔原的向导，”他递来件北极狐裘，领口绣着金线稻穗，“这狐皮比南极的海豹皮更抗烈风，部落人都穿这个。”他举起新制的驯鹿犁，犁头裹着漠北铜片，“能跟着驯鹿走，边犁地边撒肥，适配苔原迁徙的习性。”
乘驯鹿冰橇驶入苔原时，暮色刚漫过冻土。淡绿色的极光突然在天际铺开，像垂落的绸带，苔原部落的人举着兽骨火把围上来。他们裹着双层驯鹿皮，头上插着北极狐尾，腰间挂着刻有极光纹样的骨佩，首领巴图满脸风霜，握根嵌熊牙的木杖：“去年雪灾埋了半片苔原，地衣全冻烂了，外来的种连芽都发不了。”身后的巫祝突然举骨杖指向“冰稻”苗，“这是外来邪物，会惹怒极光神！”
丫丫立刻跳下冰橇，举着极光挂饰跑过去，挂饰在火把下晃出细碎光：“这是‘冰稻’，能在冰里长，就像你们的驯鹿能在苔原活。”她从怀里掏出块用“冰稻”做的米糕，用体温焐软了递给巴图身边的小娃，“这稻做的，比冻鱼暖，还甜。”小娃咬了口，哈着白气拉着巴图衣角叽叽喳喳，指尖沾着米糕碎屑。
跟着巴图进部落，林晚星才摸清困境。冻土硬得像铁，挖开三尺仍是永冻层；仅存的地衣稀稀拉拉贴在地表，妇女们用石臼砸冻鱼干，粉末混着细沙；孩子们缩在驯鹿皮帐篷里，小脸冻得通红，攥着空骨碗。“不是我们不信，”巴图踢了踢冻土，“前年种过漠北麦种，一夜就冻成冰碴。”
林晚星蹲身扒开表层冻土，下面是混着地衣残根的黑土——这是“活性苔原土”。她立刻让人卸装备：“把‘冰稻’种和驯鹿粪、苔藓按比例混在一起，”她指着移动育苗棚，“棚白天引极光的光热，夜里靠粪肥供暖，温度能保在八度以上。”她抓起把土，“‘冰稻’的根能结‘冰晶根瘤’，冻不死还能吸深层水，反而能给地衣供暖。”
萧彻则带着亲兵和部落男子搭棚子，鲸骨支架插在冻土上，蒙上海豹皮，棚边系着驯鹿绳——遇暴风雪能立刻转移到背风的冰丘后。“这棚能跟着部落迁徙，”他拍了拍棚壁，“比固定田垄适配苔原的环境。”
试种第五日，巫祝突然举石斧砍断棚绳：“昨夜一头驯鹿冻死在棚边，是极光神的警告！”青年们跟着起哄要拔稻苗。丫丫跑过去，把颈间的玉米项链挂在石斧上：“这是美洲玉米神的信物，稻苗是来帮忙的。”她拉巫祝去看苗床，“你看，稻苗根边的地衣都抽新丝了，它们在和极光神问好。”
巫祝盯着苗床，果然见“冰稻”根须周围，地衣抽出淡绿新丝——稻根释放的热量刚好让地衣复苏。他沉默半晌，把石斧插在田埂上：“再等十日，活不了就拔。”
十日刚到，强寒潮席卷苔原。寒风卷冰粒打在棚上，棚内温度骤降，稻苗叶片发蓝。巴图急得直跺脚，巫祝已准备杀驯鹿祭祀。林晚星却让人把备用羊毛毡层层裹在棚外，又教众人把稻壳磨粉混温热鱼汤浇苗：“稻壳粉锁温，鱼汤补养分，它们扛得住。”
丫丫带着部落孩子，把暖手炉全搬去棚边，小手贴着棚壁唱长安农谣，调子混着部落鹿鸣腔。深夜，巫祝悄悄守在棚外，见棚内火炭虽弱，稻苗却没再发蓝，默默抱来捆干柴添进火盆。
寒潮过后，朝阳照上苔原时，“冰稻”已抽出淡绿新叶，苗床周围的地衣长得更密了。巴图握着林晚星的手，将枚北极狐尾插在她发间：“这是‘信尾’，你是苔原的客人。”他让人扛来几袋晒干的地衣粉，“换你的稻种，我们全族都种。”
这时，漠北向导领着南洋信使赶来，信使沾着苔原冰碴，举着封蜡信：“赵大人！沈先生来信，欧洲法兰克的耐寒麦和‘冰稻’套种成功，亩产翻一倍！”信里夹着粒“极光稻”种，外壳泛着极光般的淡绿，“用北极地衣汁改良的，能在零下五度发芽。”
萧彻将新绘的北极航线图铺在驯鹿皮上，指尖从苔原划到北欧：“已和巴图达成协议，建‘苔原粮种驿站’，用稻种换鹿皮和渔获。”他看向林晚星，眼里映着极光，“陛下说，等你铺完北极稻脉，回长安主持新农师学堂。”
当晚，部落篝火燃得格外旺。丫丫和孩子们用稻秆编“极光稻穗图腾”，挂在帐篷顶，极光透过挂饰小洞，在地上投出稻穗形状的光。林晚星摸着发间北极狐尾，手里攥着“极光稻”种——指尖传来冻土的微凉与稻种的生机。远处苔原上，“冰稻”苗叶在极光下轻摇，与驯鹿身影相映，像铺在冻土上的绿色希望。
她知道，北极不是终点。“极光稻”的种子会顺着洋流漂向北欧，农脉同盟的旗帜会插向更遥远的土地。身后有萧彻的守护，丫丫的陪伴，天下农人的同心，这株破冰而生的稻苗，终将在每一片渴望丰收的土地上，结出沉甸甸的硕果——无论那是红土、盐滩，还是极寒苔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