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英雄学院的豪华学生浴场内，蒸腾的水汽像是一层厚厚的白纱，将这个足有半个篮球场大小的空间笼罩得如梦似幻。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星海作为联邦最顶级的英雄学府，在硬件设施上简直奢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仅仅是这个女生公共浴场，就配备了全自动恒温按摩浴缸、加入了特制精油的恢复泉水，甚至还有据说能美容养颜的火山泥护肤区。
当然，对于此刻正像三条死鱼一样漂浮在热水里的少女们来说，就算这是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她们也没力气去欣赏了。
赤晓整个人大字型地瘫在浴池边缘，红色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光洁的背上。她的那条红色围巾此时正挂在更衣室的柜子里，这让她看起来少了几分中二的热血，多了几分少女的柔弱——如果忽略掉她那如同破风箱一般的喘息声的话。
“活……活过来了……”
赤晓发出一声长长的呻吟，那是灵魂回归肉体的声音。她感觉自己浑身的肌肉都在尖叫，那是清晨五十圈跑圈加上半小时超市肉搏战留下的后遗症。
“那个混蛋导师……绝对是魔鬼……不，比魔鬼还可怕。哪有让美少女去抢打折鸡蛋的？我的指甲都断了！”
赤晓举起手，看着自己那原本修剪得还算整齐的指甲此时变得参差不齐，悲从中来，狠狠地拍了一下水面。
哗啦一声，水花四溅。
这让漂浮在她旁边、正在用平板电脑防水套刷论坛的唐绵绵遭了殃。
“喂！赤晓！你要死啊！”
唐绵绵赶紧护住自己的宝贝平板，虽然上面有防水套，但她还是心疼得直哆嗦。她推了推鼻梁上那副即便洗澡也不愿意摘下来的备用眼镜，镜片上全是水雾。
“根据我的计算，我的体能储备已经透支了120%。刚才在更衣室脱衣服的时候，我的手抖得连扣子都解不开，差点就要像个变态一样直接穿着内衣进来了。”
唐绵绵愤愤不平地滑动着屏幕，上面正显示着校内论坛的热门帖子。
置顶的一条是：《震惊！雷霆战将林风导师竟然亲自指导新生进行雷电刺激训练！简直太帅了！》
下面的评论清一色全是“哥哥好帅”、“想被电”、“这就是精英教育吗”。
再看另一条：《圣光天使温婉导师给学生发亲手做的曲奇饼干！这是什么神仙日子！》
评论区充满了幸福的泪水和柠檬。
唐绵绵越看越气，最后把平板往水里一扔——当然是扔在浮板上——然后整个人缩进水里，只露出半个脑袋咕噜咕噜地吐泡泡。
“这就是世界的参差吗？别人家的老师是发饼干、教大招。我们家的老师是请吃路边摊、教抢鸡蛋。这根本不是英雄学院，这是生活大爆炸吧！”
一直躲在角落阴影里、试图把自己和周围的蒸汽融为一体的白夜，此刻终于发出了一丝动静。
她正用一块黑色的毛巾盖在脸上，只露出那只依然戴着异色美瞳的眼睛——天知道她为什么洗澡还要戴着美瞳，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强者坚持。
“哼，肤浅。”
白夜的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像是感冒了，又像是故意压低声线装深沉。
“你们只看到了表象。那个男人……苏渊，他的行为虽然看似荒诞，但其中必有深意。”
白夜伸出左手，那是她平时缠着绷带的那只手。此刻没了绷带的遮掩，那只手看起来白皙纤细，没有任何所谓的封印纹路，更没有黑龙寄宿的痕迹。
她看着自己的手掌，眼神迷离。
“在那个充满了欲望与混沌的超市里，我感受到了……杀意。那是纯粹的、为了生存而爆发的原始杀意。那个拿着大葱的大叔，他的每一次挥动都暗合剑道至理。那个男人的目的，是让我们在最卑微的泥潭里，领悟战斗的真谛。”
赤晓翻了个白眼，把一块海绵扔了过去，正中白夜的脑门。
“说人话！”
白夜把海绵拿下来，淡定地挤了挤水。
“意思是……虽然很丢人，但我确实发现自己太弱了。连一个大叔都打不过，还谈什么支配深渊。”
浴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虽然很不甘心，但她们不得不承认，白夜说得对。
那种在绝对力量被限制（不能用异能伤人）的情况下，面对一群配合默契、目标明确的大爷大妈，她们这三个所谓的“天才原石”，确实输得一塌糊涂。
赤晓叹了口气，把下巴搁在池边，看着天花板上的彩绘发呆。
“那你们说……下午他会教什么？”
这是一个很现实也很恐怖的问题。
按照苏渊那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尿性，上午是超市抢鸡蛋，下午会不会是去工地搬砖？或者是去广场陪大妈跳舞？
唐绵绵重新捞起平板，调出了那份她黑进教务系统下载的《英雄学院标准教学大纲》。
“按照正常流程，下午应该是理论课。”
唐绵绵指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课程表分析道，“第一周通常是《英雄职业道德概论》、《异能控制基础理论》或者是《怪兽图鉴学》。林风那边好像安排的是《雷电异能的进阶应用》，温婉老师那边是《战场急救与心理疏导》。”
“所以……苏渊应该也会带我们去教室，发课本，然后开始念PPT吧？”
唐绵绵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甚至可以说是一丝祈祷。
她真的不想再动了。她现在只想坐在有空调的教室里，听着枯燥的理论课睡上一觉。
“课本？”赤晓嗤笑了一声，“你觉得那个连名字都没有印在教师名册上、随身带着《如何做一个合格反派》漫画书的男人，会有正经的课本？”
赤晓脑补了一下苏渊站在讲台上念“我们要守护和平”的样子，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也觉得悬。”白夜幽幽地说道，“那个男人的眼里没有规则。他看我们的眼神，不像是在看学生，倒像是在看……玩具。”
“或者是小白鼠。”唐绵绵补充道。
“或者是某种用来取乐的消耗品。”赤晓再补一刀。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打了个寒颤。
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不行！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赤晓猛地从水里站起来，带起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完全不在意自己此刻的一丝不挂。她握紧拳头，虽然手臂还在发酸，但眼里的火焰已经重新燃起来了。
“如果下午他还要整我们，我们就要反抗！我们要用我们的智慧和团结，打破他的阴谋！”
“怎么反抗？”唐绵绵推了推眼镜，“根据早上的战绩，我们三个加起来都不够他一只手打的。别忘了他那能弹飞子弹的可乐罐。”
“我们可以……用那个！”
赤晓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压低了声音，仿佛在策划一场惊天动地的越狱。
“我听说……学校的图书馆里藏着一本历代前辈留下的《导师弱点攻略大全》。里面记录了所有老师的性格缺陷、喜好和黑历史。只要我们找到苏渊的那一页，哪怕只有一点点线索，我们就能……”
“就能怎么样？”白夜挑了挑眉，“威胁他？还是色诱他？”
“当然是针对弱点制定战术啊！”赤晓脸红了一下，“比如说，如果他怕蟑螂，我们就抓一百只蟑螂放他抽屉里！如果他怕鬼，白夜你就负责晚上去他窗户外面扮鬼！”
“为什么要我去扮鬼？这不符合我的美学。”白夜抗议道。
“因为你本来就阴森森的，不用化妆。”唐绵绵无情地吐槽。
“我觉得这个计划可行性很低。”唐绵绵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手指已经在平板上搜索关于那个《攻略大全》的传闻了，“不过……死马当活马医吧。总比去搬砖强。”
就在三个少女一边泡澡一边密谋着如何“推翻苏渊暴政”的时候。
浴室的广播突然响了起来。
那个声音她们太熟悉了。慵懒、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磁性，还有那种让人听了就想打人的欠揍感。
【喂喂，试音。咳咳。】
【特别行动组的三位小绵羊，听到广播请注意。】
浴池里的三人瞬间僵硬，像是被石化了一样。赤晓甚至保持着举起拳头的姿势，一动不敢动。
【我知道你们现在大概在浴池里泡着，顺便在背后说我坏话。比如骂我是魔鬼、变态、或者在策划什么无聊的造反计划。】
广播那头的苏渊仿佛开了全图视野，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扎在她们的心口上。
【给你们二十分钟时间。穿好衣服，带上你们的武器，到第13号实战训练场集合。】
【还有，下午不是理论课。带课本没用，带脑子就行。】
【顺便提醒一句，迟到的人，下午的特训强度翻倍。而且，我会把我珍藏的那段‘我要成为炎帝的女人’的录音设为全校下课铃声。】
【以上。哔——】
广播挂断了。
浴池里死一般的寂静。
三秒钟后。
“啊啊啊啊啊！那个恶魔！他是怎么知道我们在想什么的！”
赤晓发出了绝望的尖叫，那是社死预警的惨叫。
“第13号训练场……那是全校最偏僻、设备最老旧、据说还闹鬼的废弃训练场啊！”唐绵绵的脸色惨白，“他这是要杀人灭口吗！”
“二十分钟……从这里过去就算是用飞的也要十分钟啊！”白夜也顾不上装深沉了，直接从水里跳了出来，“快！穿衣服！不想死就快跑！”
原本还算悠闲的浴场瞬间变得鸡飞狗跳。
洗发水瓶子被打翻，毛巾乱飞，三个原本还在讨论“如何反抗”的少女，此刻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跑！
拼命跑！
绝对不能让那段羞耻的录音变成全校铃声！
而在她们身后，那蒸腾的水汽仿佛在嘲笑着她们的天真。
她们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在第13号训练场，那个被她们称为魔王的男人，正站在一片荒芜的废墟上，手里拿着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下午茶菜单”。
当然，那不是吃的。
那是一份名为《如何让学生在绝望中爆发潜能（兼具娱乐性）》的教学大纲。
苏渊看着远处那座破败的钟楼，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理论课？呵，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只有痛觉才是最好的老师。”
“准备好迎接真正的地狱了吗，小家伙们。”
风吹过废弃训练场的杂草，发出一阵阵如同鬼哭狼嚎般的声响，仿佛在预示着这一下午将会发生的惨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