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的时间，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只是几场电影、几次聚餐、或者几十次赖床的集合体。
但对于星海英雄学院特别行动组的三位少女来说，这半个月简直就是一部充满血泪的《人类受难史》。
每天清晨六点，超市抢购特训准时开始。如今，附近的几家超市已经流传出了“三个女疯子”的都市传说。据说她们为了抢一盒特价鸡蛋，能把超市的地板踩出火星子；为了抢一瓶酱油，能从人群的缝隙里像泥鳅一样滑过去。
下午则是更为恐怖的“硬币地狱”。
第13号训练场的地面上已经铺满了一层厚厚的硬币，那是苏渊这半个月来挥霍的弹药。
“咻——当！”
一枚硬币擦着赤晓的耳朵飞过，打在她身后的铁丝网上。
赤晓猛地一缩脖子，虽然动作依然难看，像是一只受惊的鸵鸟，但好歹是躲过去了。
“好险！差点又要变独角兽了！”
赤晓摸了摸自己虽然消肿了不少但依然隐隐作痛的额头，眼里闪过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在这半个月的斯巴达式毒打下，这三个家伙的身体终于被硬生生地练出了一点条件反射。现在的她们，只要听到空气中有那种细微的破空声，哪怕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会自动做出各种扭曲的躲避动作。
唐绵绵学会了抱头蹲防的究极奥义，缩成一团减少受弹面积；白夜则练就了“驴打滚”式战术翻滚，虽然不帅，但很实用。
但是。
“太慢了。太丑了。太蠢了。”
苏渊坐在那个他专属的半截碉堡王座上，手里把玩着最后一枚硬币，毫不留情地给出了差评。
“身体反应是有了，但你们的脑子是不是都被僵尸吃掉了？”
苏渊指了指赤晓：“你躲的时候为什么要闭眼？是觉得看不见就不会疼吗？”
又指了指唐绵绵：“你蹲下的时候屁股撅那么高是想干嘛？当靶子吗？”
最后看向白夜：“还有你，翻滚就翻滚，为什么每次起身还要甩一下刘海？你是觉得刚才那下没打中你很可惜，想再给个机会吗？”
三个少女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眼神空洞。
她们已经没有力气反驳了。这半个月的高强度训练加上精神折磨，已经让她们处于崩溃的边缘。
“不想练了……我想回家……我想我的手办……”唐绵绵抱着膝盖，发出了微弱的悲鸣。
“这种看不到头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赤晓看着天空，仿佛看到了已故太奶在向她招手。
“深渊……也无法吞噬这种绝望……”白夜的风衣都破了好几个洞，看起来像个落魄的流浪汉。
苏渊看着这三个已经毫无斗志、仿佛被玩坏了的玩具，挑了挑眉。
看来压力给得太大了，把弹簧压死了。是时候给点甜头，或者是……换个玩法了。
“既然你们这么不想挨打。”
苏渊从碉堡上跳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那我们换个规则。”
三个少女的耳朵动了一下，死灰般的眼神里恢复了一丝光亮。
“这次，我不攻击。”
苏渊张开双臂，做出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
“换你们来攻击我。”
空气安静了三秒。
然后，那三个原本像是死狗一样的少女，瞬间从地上弹了起来，眼神中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凶光。那是被压迫已久的农奴看到地主老爷落单时的眼神。
“真、真的吗？你不还手？”赤晓握紧了拳头，指关节咔咔作响。
“只要打中一下就算赢？”白夜的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杀意弥漫。
“你不会用超能力作弊吧？”唐绵绵推了推眼镜，虽然眼镜腿还是用胶带缠着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苏渊耸了耸肩，“我就站在这里，随便你们怎么打。超能力、武器、甚至是牙齿，随便用。”
“只要能碰到我一下，今天的训练提前结束，而且我请你们吃一个月的豪华自助。”
“这可是你说的！”
赤晓大吼一声，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怨气让她瞬间进入了红温状态。
“姐妹们！报仇的时候到了！把这半个月的憋屈都还给他！”
“上啊！为了自助餐！”
“为了尊严！”
轰！
三个少女如同脱缰的野狗，带着要把苏渊撕碎的气势冲了上去。
赤晓一马当先，她的拳头上裹挟着足以击碎岩石的高温，那是她目前最强的一击【爆炎·碎岩击】。
“去死吧！魔鬼导师！”
这一拳直奔苏渊的面门，甚至带起了一阵热浪。
然而，苏渊只是微微一笑。
就在拳头即将触碰到鼻尖的那一瞬间。
苏渊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侧身躲避，也没有用手指接住。
相反，他竟然迎着拳头冲了上去！
赤晓瞳孔一缩，以为苏渊疯了。
但就在两人即将相撞的刹那，苏渊的身体突然变得像是没有骨头一样，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扭曲了一下。他就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顺着赤晓拳风的空隙，像泥鳅一样滑了进去。
那种感觉……就像是赤晓自己在躲避大妈撞击时的笨拙模仿，但在苏渊身上，却变成了一种浑然天成的艺术。
“这是……我的动作？！”赤晓惊呼。
苏渊不仅躲开了，还顺势在赤晓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这就叫——像火焰一样流动。”
还没等赤晓反应过来，唐绵绵的浮游炮已经锁定了苏渊的背影。
“数据锁定！全弹发射！”
十几发能量弹封锁了苏渊的所有退路。
苏渊依然没有回头。
他的后背仿佛长了眼睛。只见他脚下的步伐突然变得极其细碎且毫无规律，就像是在跳一种癫狂的踢踏舞。
那一连串的能量弹全部擦着他的衣服边飞了过去，最近的一发甚至烧焦了他的几根头发，但就是打不中实体。
“这是……随机变量走位？！”唐绵绵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这怎么可能！人类的大脑怎么可能在一瞬间计算出这种混沌轨迹！”
“没什么不可能的，只要你的直觉比数据更快。”
苏渊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
最后是白夜。
她一直在等待这个时机。趁着苏渊躲避能量弹的僵直，她从苏渊的影子里钻了出来，手中的唐刀带着一抹幽暗的寒光，直取苏渊的下盘。
“这次……你无处可逃！”
但就在刀锋即将触及苏渊脚踝的瞬间。
苏渊突然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
他是完全融入了黑暗。
他利用了白夜钻出来时那一瞬间影子产生的视觉盲区，身体向后一倒，整个人就像是一片落叶，贴着地面滑了出去，完美地避开了这一刀。
而且，那个动作……那种与阴影融为一体的气质……简直比白夜还要像个刺客。
“潜行不是躲起来，而是让自己成为环境的一部分。”
苏渊站在三米开外，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口，甚至还骚包地弹了弹灰尘。
“看到了吗？”
苏渊看着那三个目瞪口呆的少女。
“这就是你们未来的模样。”
“赤晓，你的火焰不仅可以用来进攻，也可以用来像流体一样规避伤害。”
“唐绵绵，你的数据不仅可以用来预判敌人，也可以用来让自己的行动变得不可预测。”
“白夜，你的阴影不仅是藏身之所，更是你进攻和撤退的最佳掩体。”
“你们一直在用最笨的方法战斗，却忽略了你们能力本身的特性。”
三个少女愣在原地。
刚才那一瞬间，苏渊仿佛变成了她们的镜子，用她们最熟悉的能力，展示出了她们从未想象过的境界。
那种流畅、那种从容、那种将能力运用到极致的美感……
羡慕。
嫉妒。
以及……更加强烈的渴望。
“原来……我也能做到那种程度吗？”赤晓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自语。
“如果我也能像他那样计算……”唐绵绵推了推眼镜，眼里闪过狂热的数据流。
“那才是真正的……暗夜君王。”白夜握紧了刀柄。
“再来！”
三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吼道。
这一次，不再是为了报仇，也不再是为了自助餐。
而是为了抓住那个“未来的自己”。
轰轰轰！
训练场再次沸腾起来。
这一次的攻击更加疯狂，更加猛烈。少女们像是疯了一样，试图模仿苏渊刚才的动作，试图从他的躲避中偷师。
苏渊就像是在暴风雨中闲庭信步的幽灵。他时而像火焰般狂暴，时而像数据般精密，时而像阴影般诡谲。
他在引导她们。
用最直接的身体对抗，告诉她们什么是真正的战斗。
半小时后。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
三个少女终于力竭，像是三条死鱼一样趴在地上，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呼……呼……根本……摸不到……”
赤晓的脸贴在冰凉的地面上，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绝望。
无论她们怎么努力，怎么模仿，那个男人就像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
苏渊走到她们面前，蹲下身子。
“怎么？这就放弃了？”
“我们……太弱了……”唐绵绵带着哭腔说道，“我们太依赖超能力了……如果超能力没用，我们就什么都不是……”
“而且脑子也不好使……”白夜自暴自弃地补充道。
看着这三个被打击得体无完肤的学生，苏渊叹了口气。
看来，有时候只有大棒是不行的，还得来点鸡汤。
“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苏渊坐在废墟上，目光投向远方，仿佛在回忆一段久远的往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穿绿色紧身衣的西瓜头少年。”
“他没有任何超能力。在这个充满了力量、超能力、科技基因的挂逼世界里，他是个连最基本的忍术都放不出来的废柴。”
三个少女抬起头，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忍术，但“废柴”两个字引起了她们的共鸣。
“所有人都嘲笑他，说他不适合当忍者，说他一辈子只能当个下忍。”
“他也曾经绝望过，崩溃过。他也觉得自己是垃圾。”
“但是，他遇到了一个同样穿绿色紧身衣的粗眉毛老师。”
“那个老师告诉他：‘如果你不会忍术，那就把体术练到极致。如果你没有天赋，那就用努力来超越天才。’”
苏渊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有力。
“于是，那个少年开始跑圈。别人跑十圈，他跑一百圈。别人练一个小时，他练十个小时。他每天对着木桩踢几万次，踢到骨头断裂，踢到鲜血淋漓。”
“他在腿上绑着几百斤的负重，吃饭睡觉都不摘下来。”
“最后，在那样一个神仙打架的世界里，这个没有任何天赋的少年，差点一脚踢出了大结局。”
“他向全世界证明了：努力，是可以超越天才的。”
故事讲完了。
训练场里一片寂静。
苏渊看着三个若有所思的少女，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你们比那个少年幸运多了。你们有天赋，有超能力，有不错的底子。”
“你们缺的，只是那份‘相信自己能行’的笨拙的努力。”
“如果连那个只会体术的笨蛋都能成为传说，你们这三个被上天眷顾的家伙，有什么理由在这里哭鼻子？”
赤晓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擦干眼泪，眼神里重新燃起了火焰。
“那个西瓜头……叫什么名字？”
“李洛克。”
“好土的名字。”赤晓笑了，那是释然的笑，“但是……真帅啊。”
唐绵绵也坐了起来，重新戴上眼镜。
“没有天赋……也能超越天才吗？”她看着自己的手心，“那我这种只有数据的笨蛋，也能算得过命运吗？”
白夜拔出了插在地上的刀，虽然手还在抖，但握刀的姿势比之前稳了很多。
“努力的天才么……听起来，比天生的强者更有逼格呢。”
苏渊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好了，今天的鸡汤时间结束。”
“既然不想当废物，那就站起来。”
“离演习还有半个月。”
“不想输给那群真正的天才，就给我把命豁出去练。”
“是！老师！”
这一次，三个少女的声音里，再也没有了迷茫。
那是一种哪怕知道前方是地狱，也要笑着跳下去的觉悟。
苏渊看着她们，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那现在……”
他指了指操场。
“负重跑五十圈。跑不完不准吃饭。”
“啊？！？！”
惨叫声再次响彻夜空。
但这一次，在那惨叫声中，似乎多了一份名为“希望”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