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演习场内，能量的风暴中心。
那颗被称为【雷霆终结】的巨大雷球，与赤晓那不仅融合了三人全部力量、还裹挟着一种名为“死皮赖脸”气势的黑色流星，毫无花哨地撞在了一起。
轰隆！
巨大的爆炸声甚至盖过了警报器。刺眼的光芒让看台上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没人能看清在那团混乱的能量漩涡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听到噼里啪啦的电流声，以及几声惨叫，和那种类似菜市场大妈打架时的撕扯声。
几秒钟后，强光散去。
烟尘弥漫的擂台中央，呈现出了一幅让全场观众——包括老校长和教导主任在内——全部石化的世界名画。
原本那个风度翩翩、一身白衣胜雪、如同雷神降世般的林风，此刻依然站在原地。
但是，他的形象已经彻底崩坏了。
他那头精心打理、每一根发丝都喷了昂贵定型胶的金发，此刻被炸成了标准的爆炸头，还在冒着黑烟。那件价值不菲的特制战斗服上，全是焦黑的印记和灰尘。
最让人大跌眼镜的是他的腿。
赤晓，那个满脸是血、浑身衣服破破烂烂的红发少女，此刻正像一只死咬着猎物不松口的斗牛犬，死死地抱住了林风的大腿。
是真的抱。双手双脚并用，像个树袋熊一样缠在林风的右腿上，任凭林风身上的护体电流把她电得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她就是不撒手。
“这就是……这就是我的必杀技……”
赤晓一边翻着白眼，一边用最后一点意识含糊不清地吼道。
“只要抱住了大腿……你就别想跑……给我……锁死！”
而在林风的另一侧。
唐绵绵正趴在地上，虽然眼镜碎了，但她手里那个已经报废的浮游炮核心，正死死抵在林风的腰部，滋滋冒着电火花。
至于白夜。
她倒在了林风的身后，虽然已经晕过去了，但她的手依然紧紧抓着林风那个像王子披风一样的下摆，甚至把披风撕开了一道大口子。
三个的菜鸟。
在面对A级英雄的全力一击时，没有选择对波，没有选择防御。
她们选择了冲进雷暴中心，用身体硬抗伤害，然后用最原始、最难看、但也最有效的手段——近身纠缠。
“放手！给我放手！”
林风此时的表情精彩极了。那是三分愤怒、三分震惊，还有四分不知所措。
他堂堂雷霆战将，什么时候遭遇过这种无赖打法？
以往的对手，要么是硬碰硬的猛男，要么是远程对轰的法师。这种像地痞流氓一样抱大腿、扯披风、甚至还试图咬人的招数，简直刷新了他对“战斗”二字的认知。
“你们这群疯子！不怕死吗？刚才我要是没收力，你们现在已经变成焦炭了！”
林风怒吼着，试图把腿上的赤晓甩开。
但赤晓就像是长在他腿上一样，不仅不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
“不放！死也不放！老师说了……只要碰到你就算赢！我现在不仅碰到了！我还抱住了！你输了！”
赤晓用尽最后的力气，把鼻涕和眼泪全蹭在了林风那昂贵的裤子上。
林风的眼角剧烈抽搐。
他的右手抬了起来，掌心雷光涌动。
只要这一掌拍下去。
赤晓的脑袋绝对会开花。在这个距离，在这个接触面积下，零距离的雷击是致命的。
全场的呼吸都停滞了。
苏渊坐在台下，手里的薯片袋子停在半空。他的眼神微微眯起，那只原本插在兜里的手，已经悄无声息地抽了出来。
如果林风真的动了杀心，苏渊保证会在0.01秒内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然而。
时间仿佛凝固了三秒。
林风的手，停在赤晓那颗满是灰尘的红色脑袋上方，颤抖着。
他看着赤晓那张虽然被电得面目全非、但眼神依然倔强得吓人的脸。
他又看了看旁边已经晕厥却还抓着披风的白夜，以及那个即便失去意识还在机械性操作浮游炮的唐绵绵。
“一群……蠢货。”
林风咬着牙，骂了一句。
但他掌心的雷光，却悄然熄灭了。
“只是为了那种可笑的理由……为了那个废柴老师的一句‘别输得太难看’……就把命都豁出去了吗？”
林风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那时候他还不是什么A级英雄，也没有这么光鲜亮丽的装备。他在泥潭里打滚，在死人堆里爬行，为了从怪兽嘴里救出一个孩子，他也曾像这样，死死咬住怪兽的腿，哪怕骨头断了也不松口。
“真是……太难看了。”
林风深吸了一口气，那种高高在上的傲慢，在这一刻竟然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猛地一甩腿。
一股柔和但无法抗拒的斥力爆发。
“给我滚下去！”
嘭！
赤晓、唐绵绵和白夜三人，像是三个被扔出去的垃圾袋，被这股力量直接震飞出了擂台范围，稀里哗啦地摔在场外的软垫上。
全场一片哗然。
输了？
还是输了吗？
毕竟都被扔出场外了。
教导主任王富贵拿着话筒，看着这一幕，有些迟疑地开口：“呃……根据规则，挑战者离开擂台范围，判定为……”
“判定为挑战成功！”
一个冷厉的声音打断了王富贵。
林风站在擂台上，顶着那一头爆炸发型，浑身焦黑，形象尽毁。但他站得笔直，依然保持着那份属于强者的骄傲。
他指了指自己那条被弄得全是泥巴和鼻涕的裤腿，又指了指那个被撕裂的披风。
“规则说的是：碰到我的衣角就算赢。”
“她们不仅碰到了，还把我的衣服毁了。”
“而且……”
林风转过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台下的苏渊。
“能在我的雷霆终结下活下来，还能反过来让我这么狼狈。如果在真正的战场上，刚才那一瞬间的迟疑，我已经死了。”
林风冷哼一声，转身就走，连看都不看一眼老校长。
“这场演习，算她们赢。满分。”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走下擂台。
路过躺在地上的赤晓时，林风停下了脚步。
赤晓正艰难地睁开眼睛，听到“满分”两个字，咧开嘴傻笑：“嘿嘿……赢……赢了……”
“笑什么笑！丑死了！”
林风一脸嫌弃地看着她。
“这种自杀式的打法，也就只能在演习里用用。如果刚才我不收力，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在这傻笑吗？”
他一边骂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随手扔在赤晓脸上。
“这是特效烧伤药。别误会，我只是不想让人说我林风欺负学生。涂了之后赶紧好起来，下次别再用这种丢人的招数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是走了没两步，他又停下来，背对着众人，用一种极其别扭的语气补了一句：
“还有……那个什么‘抱大腿战术’……虽然很无耻，但在必死的局面下，确实是唯一的生路。”
“能在绝境中找到那唯一的生路……作为新人，勉强合格吧。”
说完，林风像是逃跑一样，快步消失在通道尽头。
全场静默了片刻。
然后，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不是为了胜利，而是为了那份哪怕面对必败局面也要咬下一块肉的勇气。
“我去……林风老师这是……傲娇了？”
姬灵小队的钱多多嘴里的葡萄掉了出来，一脸不可思议，“他平时不是最看重形象的吗？被弄成那副鬼样子居然还给了满分？”
“这就是强者的气度吧。”夏岚推了推耳机，“或者说……他被那三个疯子给打动了。”
“数据修正。”
姬灵看着屏幕上林风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苏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看来，这所学校里，有意思的人不止苏渊一个啊。”
……
医务室的担架很快赶到，把三个半死不活的少女抬了下去。
苏渊站在担架旁边，看着这三个虽然浑身是伤、但脸上却挂着傻笑的学生。
“老师……我们……赢了吗？”唐绵绵虚弱地问道。
“赢了。”
苏渊点了点头，帮她把眼镜摘下来放好。
“虽然赢得很难看，很狼狈，甚至有点丢人。”
“但是……”
苏渊从口袋里掏出那包还没吃完的辣条，塞进赤晓的手里。
“干得不错。”
“特别是最后那一抱。很有我当年的风范。”
“老师……你当年……也这么无耻吗？”白夜忍不住吐槽。
“那叫战术。懂不懂？”苏渊敲了一下她的头，“行了，别说话了，省点力气。晚上还要去吃自助餐呢。”
“自助餐……万岁……”
三个少女心满意足地晕了过去。
目送着学生被抬走，苏渊转过身，正好看到换了一身衣服、虽然头发还是有点焦、但已经恢复了精英范儿的林风正站在角落里抽烟。
苏渊走了过去。
“哟，发型不错。”苏渊指了指林风的爆炸头残留痕迹。
“滚。”林风吐出一口烟圈，没好气地说道，“苏渊，你到底是怎么教学生的？一个个跟疯狗一样。”
“我教她们生存。”
苏渊靠在墙上，也从林风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虽然他不怎么抽），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在这个该死的世界里，优雅是留给死人的。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谈形象。”
林风沉默了。
他看着手中明灭不定的烟头，良久，才发出了一声轻笑。
“虽然我很讨厌你的理论。但是……不得不承认，你的学生，骨头确实比我的那几个硬。”
“我的学生太顺了。龙傲天他们，从出生就是天才，一路顺风顺水。他们还没学会怎么输，更没学会怎么在绝望中反击。”
林风转过头，看着苏渊，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苏渊，这次是你赢了。不论是第一场，还是第二场。”
“但是，别得意的太早。”
苏渊耸了耸肩。
“随时奉陪。”
“不过林老师……”苏渊突然指了指林风的裤子，“你裤子上……是不是还有鼻涕印？”
林风低头一看。
果然，赤晓留下的那团混合着泥土和鼻涕的印记，依然顽强地粘在他那条价值五万块的西裤上。
“苏！！渊！！”
林风的咆哮声响彻走廊。
“还有你的学生！！我跟你们没完！！”
看着气急败坏的林风，苏渊哈哈大笑，转身向着医务室走去。
这场演习，虽然过程曲折，虽然手段下流，虽然结局有些荒诞。
但至少，在这个充满了等级森严和实力至上的英雄学院里。
有一颗名为“不屈”的种子，终于在那片名为“F级”的废土上，发芽了。
而且，它是被一位傲娇的A级英雄，用雷霆和毒舌，亲自浇灌出来的。
这大概就是……青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