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城的冒险大幕终于落下。
虽然整个过程惊心动魄,甚至一度让人怀疑是不是拿错了剧本,从轻松愉快的青春校园剧突变成了绝望压抑的末世灾难片,但结局总归是圆满的。
盘踞地下的邪教被连根拔起,皇室面临的政治危机彻底解除,钱有道部长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因为他签下了数额高达几十亿的贸易大单。而最重要的一点在于,那三个原本被认为是炮灰的问题少女,不仅奇迹般地活了下来,甚至还和那位娇贵的公主成了无话不谈的闺蜜。
联邦边境机场,候机大厅。
今天的阳光依然灿烂得有些刺眼,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洒进来,照得大理石地面闪闪发光。然而,沐浴在这片阳光下的每个人,心情都有些微妙的复杂。
大部队已经分批次离开了。
S级英雄“圣裁者”加百列是最先走的。这位总是板着脸的审判官据说要立刻赶回总部,向最高评议会详细汇报这次令人不安的“沙漠异变”。临走前,他站在登机口,目光深沉地望向沙漠深处的方向,那里早就空无一人,但他似乎依然能感觉到某种令他心悸的残留气息。
紧接着,罗刚和安娜带着伤痕累累但眼神已然脱胎换骨的杰克登上了飞机。杰克那条断臂虽然还没好利索,但他上飞机前一步三回头,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下次一定,下次一定不装了,稳健才是王道”之类的怪话。
钱有道部长则是满面红光,他死死抱着那个装满合同的公文包,姿态像极了抱着刚出生的亲儿子。他带着那群A级英雄先一步坐上了公务舱,准备回联邦述职领赏,那副急不可耐的样子仿佛生怕合同长翅膀飞了。
至于苏渊和他的“特别行动组”成员。
此刻,他们正蹲在候机大厅最偏僻的角落里,像一群被导游遗弃在异国他乡的难民。
“老师,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现状。”
唐绵绵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那镜片上反射出一道锐利的冷光。她低头看了一眼手里那张已经被捏得皱皱巴巴的机票,又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盯着上方巨大的电子显示屏。
“如果我的数据计算没有出错,我们的专机,也就是原本应该载着我们喝香槟、做SPA的那一架,已经在三十分钟前冲上了云霄。”
“没错,不仅如此。”赤晓嘴里正费劲地嚼着最后一块硬得像石头的骆驼肉干,含糊不清地补充道,“那是钱部长坐的那一架。我刚才亲眼看见空姐推着餐车进去的,那上面甚至还有大龙虾。”
“吾之预感告诉吾,大事不妙。”白夜把那柄长长的唐刀紧紧抱在怀里,身体缩成一团,用一种看阶级敌人的警惕眼神盯着苏渊。
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苏渊此刻正毫无愧疚感地瘫坐在一张投币式按摩椅上。
嗡嗡嗡的震动声中,他手里展开了一张巨大的世界地图,另一只手拿着一支红笔,正兴致勃勃地在上面画着圈。
“专机那种东西,太庸俗了,完全不符合我们低调奢华的气质。”
苏渊一边享受着机械滚轮对背部的推拿,一边大言不惭地发表着他的歪理邪说。
“再说了,钱部长那种工作狂,上了飞机肯定还要拉着人开总结大会。你们仔细想想,是想在万米高空接着听他念叨‘五险一金’的缴纳比例,还是想听他分析‘职业英雄的未来规划’?”
三个少女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钱部长那张喋喋不休的嘴,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然后整齐划一地摇了摇头。
“这就对了嘛,年轻人要有觉悟。”
苏渊满意地点点头,慢条斯理地收起地图,嘴角勾起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神秘笑容。
“既然难得公费出差一趟,当然要多玩几个地方,反正机票钱无论怎么折腾都可以报销,不花白不花。”
“所以,这就是你故意改签的理由?”唐绵绵警觉地问道,“我们要去哪里?是去黄金海岸冲浪?还是去阿尔卑斯滑雪?虽然这些都不符合教学大纲,但我勉强可以接受。”
“都不是。”
苏渊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提起脚边那个看起来轻飘飘、实则塞满了各种高热量零食的行李箱。
“我们要去的地方,能洗涤你们的灵魂。”
他顿了顿,吐出两个字。
“爬山。”
“爬山?!”
三个少女的惊呼声差点掀翻了候机大厅的屋顶。
十个小时后。
联邦边境,一片云雾缭绕、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
这里的海拔显然不低,空气虽然清新得让人有些醉氧,但也冷得让人想骂娘。四周全是参天大树,茂密的树冠遮天蔽日,只有零星的阳光能像碎金子一样洒下来。脚下是一条长满了青苔的青石板路,蜿蜒向上,仿佛一条通往天际的长蛇,根本看不到尽头。
三个少女此时已经完全没了之前的精气神,累得像三条刚跑完马拉松的哈士奇。
赤晓那条标志性的红色围巾此刻已经变成了擦汗毛巾,湿漉漉地挂在脖子上。唐绵绵手里昂贵的平板电脑此时沦为了昂贵的登山杖,每走一步都要往地上戳一下。至于白夜,她那身帅气的黑色风衣下摆沾满了泥土和草屑,往日的高冷形象荡然无存。
“老,老师。”
赤晓大口喘着粗气,整个人几乎是挂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上,舌头都快吐出来了。
“我们这是要去西天取经吗?这山路怎么比那个什么千眼暴君还要难打啊!我的肺都要炸了!”
“根据GPS定位显示,我们已经偏离主干道整整五十公里了。”唐绵绵盯着屏幕上那个一直在疯狂转圈、最后显示“无服务”的红点,语气里充满了绝望,“而且这里完全没有信号!我连外卖都点不了!我的社交账号已经失联十个小时了!”
“深渊,也不过如此,但这重力,简直是地狱的诅咒。”白夜已经开始神志不清地胡言乱语,“吾之双腿,已不再属于吾,它们背叛了契约,想要离家出走。”
苏渊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依然是那副双手插兜、轻松写意的样子。
他不仅没有流一滴汗,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手里拿着一根刚折下来的树枝,一边走一边像是赶羊一样抽打着路边的野草,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快到了,快到了,年轻人身体素质不行啊。”
苏渊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们一眼,语气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戏谑。
“怎么?这就累了?你们不是天天嚷嚷着要变强吗?不是说要拳打S级,脚踢大魔王吗?连这点路都走不动,以后怎么去拯救世界?难道指望反派给你们叫个滴滴打车送到战场?”
“可是这跟变强有什么关系啊!”赤晓发出一声哀嚎,感觉自己的大腿肌肉正在燃烧,“我们是异能者!是法师和战士!又不是专业驴友!为什么要练这种纯体能啊!”
“谁说没关系?”
苏渊突然收敛了笑容,手中的树枝指向前方云雾深处。
“看那里。”
透过层层叠叠的松针与树叶,隐约可以看到一座古朴而巍峨的道馆,静静地伫立在云端之上。
那道馆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木门斑驳脱漆,青黑色的瓦片也有几处残缺,但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整座建筑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沧桑与威严,仿佛一头沉睡在山巅的猛虎。
门口挂着一块饱经风霜的牌匾,上面写着几个苍劲有力、力透纸背的大字——【极道流】。
“那里住着一个人。”
苏渊的声音突然变得认真起来,甚至带着几分少有的严肃。
“一个完全没有异能,也不屑于使用魔法,只靠一双拳头就能把A级怪兽打得哭爹喊娘的老怪物。”
“老怪物?”三个少女一愣,连喘气都忘了。
“没错,真正的老古董。”
苏渊继续说道,目光仿佛穿透了那扇大门,看到了里面的光景。
“他曾经是那个崇尚纯粹武力的‘极东武道国’的第一高手,被尊称为‘武圣’。后来因为实在太无敌了,觉得人生寂寞如雪,没有任何挑战性,就跑来联邦这种穷乡僻壤隐居,开了这家破道馆养心。”
他转过身,看着三个目瞪口呆的学生。
“你们不是一直想学真正的格斗技巧吗?不是想知道怎么把力量用到极致,怎么在魔力耗尽的时候依然能杀人吗?”
苏渊指了指那扇紧闭的大门。
“这就是我给你们找的,特训第二站。”
说到这里,他突然压低了声音,像是要透露什么只有内部人员才知道的惊天秘密。
“而且,我必须告诉你们一个重要的情报。”
三个少女下意识地竖起了耳朵,以为是什么武功秘籍。
“听说那个老家伙做的红烧肉,用的是山上跑的野猪,那味道,比你们学校食堂的好吃一百倍,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听到“红烧肉”三个字,原本已经瘫软在地、仿佛随时准备去世的赤晓瞬间弹了起来。
她的眼睛里冒出了饿狼般的绿光,身上的疲惫似乎在一瞬间被某种更原始的欲望驱散了。
“真的吗?!那还等什么!冲啊!为了红烧肉,哪怕是神我也杀给你看!”
看着重新充满了活力、嗷嗷叫着往上冲的三个学生,苏渊站在原地,轻轻笑了笑。
其实他没说实话。
那个老家伙,不仅是武道家,更是当年和他这个“深渊魔王”打得难解难分、甚至让他吃过苦头的老对手之一。
虽然那家伙是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类,但那身已经登峰造极、近乎于道的武艺,即便是现在的苏渊,也不得不给几分面子。
“老朋友。”
苏渊看着那个熟悉的牌匾,眼神中闪过一丝怀念。
“好久不见了。希望你的身子骨还硬朗,别被这几个闹腾的小丫头给气死了。”
他走上前,手掌贴在门环上,用力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吱呀——”
古老而沉闷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山林中回荡,惊起了一群飞鸟。
这扇门的背后,等待着少女们的,将是比地狱特训更加恐怖,但也更加珍贵的东西。
那是属于纯粹力量的殿堂,是武道之魂的洗礼。
当然,还有那顿不知道能不能吃上的红烧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