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车窗向外张望,以黑色狱石为基底、雕以玫瑰色魔导合金再镶嵌用作能量源的高纯度蓝色位面宝石,数十米高的大传送门伫立于旷野。
前方就是大传送门,链接地狱与人间的通道。穿梭机没有去和家用车小货车们挤普通哨卡通道,而是减速后径直驶向一旁的贵宾通道。
穿梭机停在哨卡前,头顶的一排排魔力水晶灯射出数道红光蓝光,来回扫过机体,想必是在做安检扫描。
“您好,请出示护照与签证。”
在窗外的安检魔像的指示下,菲莉娅和司机纷纷将一系列证件递交上去,只剩下奥丁在座位上焦急地直挠脑袋。
“喂喂喂!我不会被撵出车吧!”
“嘘!你就安安静静等着就好了!”菲莉娅瞪了奥丁一眼。
在发现奥丁没有提交证件后,安检魔像示意司机摇下后排的车窗,探头进来询问道:“这位骷髅先生,您的护照与签证呢?”
奥丁还是第一次被安检魔像贴这么近,无机质的冰冷声音快把奥丁的灵魂之火震散了!不过在奥丁挣扎着做出反应前,菲莉娅指了指他的脑袋,有些不耐烦地向安检魔像递上一张神秘的黑金色卡牌:
“这个是我的随身行李。”
“……啊?”
“收到指示,正在扫描,体积符合大件行李标准,骨质密度检测通过,正在扣除超重费……扣款成功。放行。”
随着安检魔像的扫描结束,菲莉娅的黑金色卡牌被归还(估计是花了一笔钱),奥丁的脑门上也被“啪”地印了个鲜红色的“大件行李”印章。
好吧,这是奥丁骨生以来第一次被当成货物运输,很难说会不会是最后一次。
穿梭机的引擎再次发出低沉的咆哮,载着众人冲向那座巍峨的位面之门。
当车身接触门扉的刹那,原本昏暗的视野被一抹极其纯净的蔚蓝瞬间填满,紧接着,世界仿佛被关了灯,坠入无边无际的墨色死寂之中。
重力消失了。奥丁任由失重感裹挟着自己游动,仿佛扔进了粘稠、冰冷且黑暗的焦油池,灵魂之火在虚无中摇曳。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蛮横的白光粗暴地撕裂了这层暗幕,强行将奥丁从深渊中扯回了现实。
这是奥丁第一次来到人间。同样是白昼,人间的晴朗天空比地狱那暗红色的压抑穹顶要好太多了,他发自内心感叹道,望向车窗外一时走了神。
大约十分钟后,穿梭机在一座被高墙和蔷薇花丛包围的庭院前缓缓降落。
向内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典型的维多利亚风格洋馆,红砖墙壁上爬满了爬山虎,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下车吧,‘大件行李’先生。”菲莉娅抓起背包从穿梭机上一跃而下,紧致的黑色过膝袜所包裹着的纤细腿部更凸显那块洁白圣域的娇嫩欲滴,那随着矫健动作而产生的微微颤抖更是肆意妄为地展现自己的肉感……天啊,是神明,是受肉降临人间带领迷途羔羊的神明。
“嗯?怎么还没下来?”
“来了来了!咳咳……赞美神明……”
总之是连滚带爬地下车了。送他们来的山羊恶魔司机非常识趣,不仅帮忙把大包小包的行李卸下,还非常有职业素养地递给奥丁一张名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回程如果还需要‘大件行李托运服务’,打八折。”
说完,穿梭机便在一阵扭曲的光影中消失了,只留下一个大小姐和她的大件行李一起站在空荡荡的庭院里。
在庭院的大门前,菲莉娅闭上了眼睛。
沉默。马路上不见来往行车,叽喳的鸟儿顷刻间已然噤声,似乎就连随性的风儿都为女孩停下了脚步。
奥丁觉得世界在此刻悄然静止了,识趣的他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站在菲莉娅身后,注视着这名勇敢的女孩。
不知过了多久,菲莉娅吐出一口浊气,轻轻咬住自己的上唇,原本紧绷的肩膀松弛了下来。当她再次睁开双眼时,那双欧珀色的眼瞳里已经没有了迷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坚定。
打开铁门后,她穿过庭院径直走向那扇暗红色的厚重桃木宅门,从随身的钱包里拿出一柄颇有年岁的黄铜钥匙,插入锁孔后用力一拧。
咔哒,伴随着齿轮咬合的脆响和铰链生锈的摩擦声,沉重的大门缓缓向内敞开。
菲莉娅没有急着进入,而是背起双手,轻盈地转过身。她仰起头,那双澄澈的欧珀色眼眸直直地望进奥丁燃烧着魂火的眼眶,樱唇微启,似乎是要倾诉什么,似乎是要感慨什么。但在眼神交汇的瞬间,她像是突然惊醒般抿紧了嘴唇,将那份几乎溢出的依赖硬生生咽了回去。
“……我们走吧,奥丁。”
她别过头,率先迈入了那片未知的昏暗之中。
……
“叔叔的书房在二楼尽头。”
阳光透过漂浮的尘埃,刺进老宅的大厅,将笼罩于此的黑暗掀开一角。菲莉娅与奥丁穿过盖着白色防尘布的成堆家具,踏上前往二楼的楼梯,老旧的木质地板随着他们的脚步咿呀作响。
上到二楼,菲莉娅打开手机电筒,避开地上的垃圾和虫子残骸,来到尽头的一扇红木门前。
“叔叔,我回来了。”
菲莉娅如此呢喃着,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用力拧开了门。
书房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卷轴和奇怪的魔法道具,显得杂乱而拥挤。而奥丁用膝盖想都知道,所谓密藏肯定藏在书房正中间的书架背后,而机关肯定是其中一本书——
什么!书架上没有书而全是手办吗!
奥丁那原本空洞的眼眶,此刻仿佛都要瞪裂了。他自己打量着面前这个豪横的财产库,从某太空歌剧角色扮演游戏主角像到赛博朋克RPG的武器模型到老派MOBA的史诗级中立生物的雕像(这个奥丁特别想要),无不彰显着其拥有者的“硬核”及“富有”。
呵,令人羡慕的小众富哥。
奥丁微微一笑,眼眶却早已满含热泪。高山流水觅知音。
“奥丁,这些是……”
身后的菲莉娅发出了有些犹豫的疑问。她知道这些不明觉厉的东西是手办,但这和阳光帅气的圣剑使希格雷大人差别也太大了!这就是属于大人的品味吗?
“呵,大小姐,它们是……逝去的青春。”
抹去眼眶角那一滴属于老东西的泪水,奥丁的视线扫过书架,最终定格在了最中央的那个空位上。在一众老登狂喜的模型的包围中,那个空位显得格格不入。底座上刻着一行粉红色的小字:“献给唯一的纯白”,绝对就是这个了。
“菲莉娅小姐?我觉得那个手办放在这个地方就能解锁了,您试试?”
菲莉娅从背包里拿出了提亚马特酱泳装女仆特典版(过膝白巧),小心翼翼地放置在那个空位上。
咯吱咯吱咯吱,齿轮声音大作!空位旁居然打开了数个舱门,三台魔晶浮游机腾空而起用红黄蓝三色光线对着手办一阵扫描。约三十秒后,一声清脆的系统提示音从书架背后响起,随即而来的是……
“欧尼酱,欢迎回来~”
伴随着每一个令人羞耻的音节,书架上的那些硬核模型,尤其是那个太空歌剧主角、那个赛博朋克武器、那个史诗级中立生物,竟然一瞬之间同时亮起了五颜六色的RGB灯光,甚至还有几个模型开始鬼畜地摇摆起来!
在意识到自己的行动之前,目瞪口呆的奥丁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同样目瞪口呆的菲莉娅的耳朵。你叔叔都干了什么!小孩子不能听这个!
在跑马灯和超羞耻奥术魔刃级语音的轰炸中,书架缓缓向两侧分开,露出了一个朴素的石台,石台上躺着一枚徽章大小的六边形紫红色宝石。它色彩暗淡,表面布满了仿佛随时会崩解的龟裂纹路,看上去就像是一小块快要熄灭的劣质煤炭。
“喂!奥丁!那个就是宝藏吧!”被奥丁捂着耳朵的菲莉娅挣扎地指着那块宝石,声音里带着一丝怀疑。
“我想是的!大小姐……”
奥丁的话还没说完,异变突发!仿佛是感应到了某种召唤,那枚原本死寂的宝石突然震颤了一下。紧接着,它缓缓浮空,原本暗淡的表面骤然亮起一抹诡异的红光,像是一只在黑暗中突然睁开的独眼,随后不断调整着角度,直到其中一个尖锐的棱角死死地锁定了奥丁。
没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紫红色宝石化作一道光束,如同子弹一般精准地穿过奥丁的眼眶,击中了他的灵魂之火。而在视线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奥丁只听到了一声带着慵懒困意的哈欠声直接在他的灵魂里响起:
“主人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