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大小姐？我能回去了吗？”
奥丁颤颤巍巍地举起右手，他总感觉自己此刻像个上课举手想上厕所的小学生，面对的还是全校最严厉的教导主任。
“不行。”
然后他就被夏和雪头也不抬地拒绝了。
她正坐在教堂后院那张精致的中式圆木桌旁，手里拿着平板电脑在看今天的新闻，多半是关于所谓学校装修事故的报道。
“可是大小姐，我已经将您安全送到教堂了，而且今天放学时间这么早，您看是不是……”
“作为管家，陪主人吃晚饭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夏和雪放下平板，那双翠绿的眼瞳直直地看向奥丁，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你这么想回去，难道是……害怕我？”
“咳咳！没有！绝对没有！”奥丁赶紧否认，眼眶里的灵魂之火都快蹦出来了，“怎么说呢……我一个外人，和大小姐您一起吃饭不太合适吧？而且陈管家还在旁边看着……”
他偷偷瞟了一眼站在夏和雪身后的陈管家。那位中年绅士依然保持着那种完美的站姿，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但眼镜片后的反光让奥丁觉得他随时可能会一个鞭腿把自己踹飞。
“呵，陈叔，给客人倒茶。”夏和雪没有理会奥丁的抗议。
“是，大小姐。”
陈管家动作优雅地提起紫砂壶给奥丁沏了一杯茶，无可挑剔。
“请用茶，奥格巴巴先生。”
“……谢、谢谢。”奥丁尝试用左手捧起茶杯，却被烫得差点把茶水甩出去，只好赶紧将茶杯放了下来。
“别紧张嘛，奥格巴巴先生，”夏和雪似乎很享受奥丁这种手足无措的样子，她撑着下巴，语气变得柔和了一些，“今天在学校，真是多亏了你。”
说到这里，她的眼神黯淡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骄傲的神采。而在一旁的陈管家，此时也有些羞愧地扭过头去。
“所以，这顿饭就当做谢礼，同时我也想听听，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做到什么？”
“那些傀儡的伪装非常完美，连学校的魔力探测器都没反应。你是怎么一眼看穿他们的？”夏和雪好奇地凑近了一些，“难道你的那双眼睛能看到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奥丁心里一惊。
确实，如果不是芙蕾的灵魂感知，他也不可能这么确信那些人有鬼。但芙蕾的存在是绝对机密，哪怕是在这种气氛下也不能说，更何况就算说了她也不一定相信。
“呃……大概是因为我是死神吧，”奥丁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地狱来的人，尤其是死神，对那种没有生气的东西特别敏感。”
“哦？”
夏和雪眯起眼睛，翠绿的眼瞳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审视。
“既然如此，作为那位银发小姐的家臣，你为什么会接这种私活？是她给的薪水不够，还是……她是特意派你来我这里展示诚意的？”
她显然把奥丁当成了菲莉娅派来的先锋，或者是某种家族间的政治投资，这可让奥丁一下子头疼起来了。该死，这大小姐的脑补能力也太强了吧？什么家臣？什么诚意？菲莉娅那个笨蛋除了会把钱弄丢还会干啥？
“呃……这个嘛，我家那位大小姐比较清高，对世俗的金钱没什么概念，但是我们下面办事的人总得吃饭吧？嗯……所以在不影响主家利益的前提下，出来接点外快，也、也是正常的！”
夏和雪看着他那副局促又努力想要表现得圆滑的样子，眼神闪烁了一下。陈管家在后面依然保持着微笑，但并没有因为奥丁的敷衍而露出不满，反而多了一丝深思。
“呵，这可让我对你更感兴趣了，”夏和雪不再追问，而是看向厨房的方向，“菜来了。”
几个女仆鱼贯而入，将一盘盘精致的菜肴摆在桌上。清蒸鲈鱼、红烧排骨、还有一碗热腾腾的豆腐汤。并不算太豪华，但充满了家常的温馨感。
陈管家微微欠身：“大小姐，那我就先去旁边用餐了。有什么需要请随时叫我。”
“去吧，陈叔。”
随着陈管家和其他佣人的退下，这张小圆桌上只剩下了奥丁和夏和雪两个人。说是退下，其实也就在屏风阻挡着的隔壁房间。
沉默。
奥丁僵硬地拿着筷子，不知道该从哪下手。他对面的夏和雪却似乎心情很好，她夹起一块色泽红亮的排骨，没有放进自己碗里，而是直接递到了奥丁的嘴边。
“啊——”
夏和雪张开小嘴，做了个示范的动作，眼睛里满是期待。
哈？
奥丁的下巴差点掉在桌子上。他能感觉到至少有五双眼睛透过屏风缝隙正死死盯着这里，尤其是陈管家那道微妙的视线。
不是我干的啊！是你家主人打闪电战啊！
“大大大大大小姐！这这这不合适吧！”奥丁赶紧往后仰了仰身子，“我自己有手！请您赶紧放下！”
“啧，你就当是奖励了，”夏和雪的手并没有收回去，反而往前送了送，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些许娇气，“快点，手要酸了。”
“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奥丁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会死的！我绝对会死的！”
“啧。”见奥丁死活不肯张嘴，夏和雪郁闷地嘟起了脸颊。她把排骨扔进自己嘴里，故意嚼得嘎吱作响，随后放下了筷子，双手抱胸，摆出了一副任性的大小姐架势。
“真是不解风情……既然你不准我喂，那你来喂我。”
“……哈？”
“哈什么哈！这也是管家的职责之一！照顾主人的饮食起居！”夏和雪理直气壮地指了指桌上的那碗麻婆豆腐，“我要吃那个，快点喂我。”
说完，她张开了嘴，闭上眼睛，一副等待投喂的样子。
喂喂喂这不对吧！奥丁眨了眨眼眶，视线不自觉地聚焦在这位大小姐的脸上。
粉嫩的嘴唇，微微颤抖的睫毛，还有因为害羞而泛红的脸颊。
咕嘟。这是咽唾沫的声音。
“主人大人，您的心跳好像有点快喔？”脑海里，芙蕾发出了幸灾乐祸的吃瓜声音，“再不出手，这位小姐就要发脾气了喔~”
“闭嘴芙蕾！现在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奥丁感觉自己的手都在抖。如果不喂，大小姐肯定会当场发飙；但是如果真喂了，谁能拦住陈管家？
可恶，还是一鼓作气吧！
“……得罪了。”
奥丁颤颤巍巍地拿起公用的瓷勺，舀了一勺红亮诱人还冒着热气的麻婆豆腐，小心翼翼地送到了夏和雪的嘴边。
夏和雪微微前倾，一口含住了勺子尖。
“唔……好烫……”
她含糊不清地抱怨了一句，用手轻轻扇了扇嘴边，但脸上却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嗯，味道还不错。”
这顿饭奥丁吃得如同嚼蜡，每一口都像是在走钢丝，生怕哪里又惹到了这位阴晴不定的大小姐。好不容易熬到了七点，夏和雪终于放过了他。
“明天见，我的管家。”
站在教堂门口，夏和雪依然是那副清冷的模样。但在大门缓缓合上的缝隙间，奥丁捕捉到了她嘴角那抹淡淡的浅笑。
……
走在回家的路上，夜风吹过，奥丁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同样是大小姐，怎么差距这么大呢？
“呼，活下来了。”他长舒了一口气，感觉比打了一场架还累。
“呐，主人大人，今天很开心吧？”芙蕾在脑子里调侃道，“不仅有大小姐喂食，还当了一回男主角呢。”
“开心个鬼！那是要命啊！”
奥丁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不过回想起夏和雪目送他时的那个浅笑，他也不自觉地咧起嘴角，习惯性伸手去摸口袋里的手机。
“嘿……哦对了，今天忙了一天都没看手机，不知道那两个家伙有没有……”
他按下了电源键。在屏幕亮起的那一瞬间，奥丁的笑容凝固了。
锁屏界面上，密密麻麻的红色未接来电提示，如同一道道催命符铺满了整个屏幕。
【WeTalk未接来电：漆黑天使之翼（52）】
【未接来电：林（18）】
【WeTalk未读消息：99+】
其中最新的一条消息来自菲莉娅，只有简短的五个字。
“你死哪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