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弹孔还在冒烟。墙壁上的灰尘扑簌簌地往下掉,落在精美的菜肴上。
奥丁蹲在翻倒的沙发后面,看着那盘毁掉的菜,心里一阵惋惜。虽然是鸿门宴,但这菜是真的香,要是能打包回去给菲莉娅当夜宵该多好。
“……没打中?”
红鸟保持着掀翻桌子的姿势,那双细长的眼睛瞪得溜圆,脖子上的红色发光声带因为过度惊讶而闪烁不定。
在赤铁帮的剧本里,刚才那一枪应该直接掀飞这个落魄中年人的天灵盖,然后脑浆和红酒混合在一起,变成一副名为“背叛者下场”的现代艺术画。
但现在,那个叫丁默的男人还活着,甚至还在心疼那盘菜。
“愣着干什么!”红鸟终于反应过来,声音因为声带装置的故障而变得有些尖锐刺耳,“那是意外!这小子运气好!所有人,给我上!弄死他!”
那些原本在那儿装模作样的小混混们这才如梦初醒。他们狞笑着,纷纷从腰间抽出砍刀、钢管,甚至还有几把粗制滥造的手枪,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鬣狗,朝着沙发后面围了过来。
“唉。”
一声叹息从沙发后传来。
紧接着,那个看似颓废的中年男人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西装上的灰尘,那动作慢条斯理,仿佛他不是身处枪林弹雨的黑帮据点,而是正准备下班打卡的写字楼大厅。
“动手!”
离得最近的一个莫西干头混混大吼一声,手里的钢管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向奥丁的脑袋。
奥丁没有躲。
在那根钢管即将触碰到他头发的瞬间,他的左手——那只覆盖着拟态皮肤的机械手,快如闪电地探出。
“啪。”
一声轻响。
那个混混愣住了。他感觉自己挥出的不是钢管,而是撞上了一堵叹息之墙。那个看起来只有亚健康水平的中年男人,竟然单手接住了他的全力一击,而且……纹丝不动。
“力度尚可,准头太差。”
奥丁透过凌乱的刘海,用那只露在外面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
下一秒,奥丁的手腕轻轻一抖。
巨大的机械扭力透过钢管传导过去,那个混混只觉得虎口剧痛,钢管脱手而出。还没等他惨叫,奥丁的拳头已经印在了他的小腹上。
“呕——”
混混整个人弓成了虾米,双脚离地,向后倒飞出去,撞翻了后面两个刚想冲上来的同伙。
全场死寂。
红鸟脸上的狞笑僵住了。他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这还是那个唯唯诺诺、刚才还在给他敬酒的怂包丁默吗?
“别发呆了,丁先生。”耳机里,陈管家的声音依旧沉稳,像是在指挥一场交响乐,“三点钟方向,二楼的通风口,那个狙击手正在重新填弹。你有大概五秒钟的时间。”
“五秒?足够了。”
奥丁瞥了一眼桌上还没开封的一瓶红酒。
“芙蕾,计算弹道。”
“了解喔主人大人~ 目标锁定,风速修正完毕,建议投掷力度:35%。顺便一提,这瓶酒挺贵的,真的要扔吗?”
“反正是那个红毛买单。”
奥丁抓起酒瓶,转身,拧腰,发力。
那一瞬间,他那件皱巴巴的西装下仿佛爆发出了巨兽般的力量。酒瓶化作一道暗红色的流光,精准地穿过那个狭小的通风口。
“砰!”
并没有玻璃碎裂的声音,而是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紧接着是一声惨叫和重物坠落的巨响。
“狙击手已清除。”陈管家淡淡地说道,“接下来,七点钟方向,那个拿着对讲机的小子,他想去地下室叫人。”
奥丁转头。
果然,在房间的角落里,那个之前给他开门的半机械混混正满头大汗地按着对讲机,试图呼叫增援。
“休想!”
奥丁脚下一蹬,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拦住他!快开枪!”红鸟歇斯底里地大喊,同时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一把造型夸张的微型冲锋枪。
“哒哒哒——”
几个拿着手枪的混混慌乱地扣动扳机,子弹打在墙壁上、地板上,溅起一片片碎石。
但在芙蕾的战术辅助视野里,这些弹道轨迹清晰得就像是画在纸上的红线。
奥丁甚至不需要开启护盾。他只是微微侧身,低头,滑步。那些子弹就像是故意避开他一样,全部擦身而过,甚至还误伤了几个自己人。
“这就是……不花钱的闪避吗?真爽啊。”
奥丁在心里感叹着,人已经冲到了那个通讯兵面前。
“别、别过……”
那个混混的话还没说完,奥丁的一记手刀已经切在了他的颈动脉上。他白眼一翻,软绵绵地倒了下去,对讲机掉在地上,被奥丁一脚踩碎。
“通讯切断。”奥丁整理了一下领带,“下一个。”
此时,红鸟终于给他的微冲上好了膛。
这是一把带有简易热成像追踪功能的昂贵货色,是夏彦赏给他的保命符。红鸟的手在发抖,但他眼里的杀意却愈发浓烈。
“去死吧!你这个怪物!”
枪口抬起,锁定了奥丁的胸口。
然而,就在他扣动扳机的瞬间,一只手——一只看起来普普通通、带着中年人特有粗糙感的手,盖在了枪身上。
红鸟愣住了。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奥丁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面前,距离近到红鸟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古龙水味。
“这玩意儿挺危险的,红鸟哥。”
奥丁微笑着,手指轻轻一用力。
“咔吧。”
那把精致的微冲,在奥丁的手里就像是塑料玩具一样,枪管被硬生生捏扁了。
“还有,我不喜欢被人用枪指着头。”
奥丁反手一扣,抓住了红鸟那植入了发光声带的脖子,将他整个人像提小鸡一样提了起来,挡在自己身前。
“都别动!”
奥丁的声音不大,但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威慑力,“再动一下,你们老大的喉咙就要换个零件了。”
红鸟脖子上的红光疯狂闪烁,发出“滋滋”的电流声,显然是受到了巨大的压迫。
“咳……咳咳!都……都别动!放下枪!快放下!”
红鸟拼命挣扎着,两条腿在空中乱蹬,对着那群还在犹豫的手下嘶吼道。
那群混混面面相觑。老大在人家手里,打又打不过,跑又不敢跑,只能一个个乖乖地把手里的钢管和枪扔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这就对了嘛。”
奥丁满意地点了点头。
“丁……丁兄弟,有话好说,有话好说!”红鸟此时已经完全没了刚才的嚣张,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都是误会!是夏彦!是夏家二少爷让我干的!我只是个办事的,咱们没必要搞得这么僵……”
“哦?误会?”
奥丁凑近红鸟的脸,被刘海遮住的独眼里闪烁着戏谑的光芒。
“刚才那颗子弹,也是误会?”
“那……那是走火!真的是走火!”
“行吧,那我手滑一下,应该也是误会。”
“别别别!大哥!爷!您想要什么?钱?原型机?我都给您!求您高抬贵手!”
奥丁看着手里这个软骨头,心里一阵腻歪。这种欺软帕恶的家伙,连让他动真格的欲望都没有。
“既然这么配合,那就好办了。”
奥丁的眼神冷了下来。
“不过在那之前……你们人太多了,有点吵。”
“什……”
红鸟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奥丁并没有放开他,而是把他当成了一枚巨大的保龄球,或者是某种人形投掷武器。
“走你!”
奥丁腰部发力,机械右臂爆发出恐怖的动能,将红鸟狠狠地甩向了那群刚刚放下武器、正聚在一起不知所措的混混们。
“轰!”
人体与人体相撞,发出了沉闷的巨响。红鸟那一百多斤的身体带着巨大的惯性,像一颗炮弹一样砸进了人群,瞬间砸倒了四五个,剩下的人也被这股冲击力带得东倒西歪。
“机会!”
奥丁没有丝毫停顿,在红鸟飞出去的瞬间,他也动了。
这一次,是彻底的清扫。
左勾拳,右鞭腿,过肩摔。
他在人群中穿梭,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击打在敌人的迷走神经或关节连接处。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花哨的特效,只有纯粹的高效与暴力。
“啊!”“我的手!”“救命!”
惨叫声此起彼伏,但在两分钟后,一切归于平静。
满地的混混横七竖八地躺着,有的昏迷,有的在呻吟。
奥丁站在一片狼藉的会客厅中央,轻轻喘了口气。
“呼……这具拟态身体的散热还是不太行啊,稍微动一下就出汗了。”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走到了那个被摔得七荤八素、正试图往桌子底下爬的红鸟面前。
“红鸟哥,去哪啊?”
奥丁一脚踩住了红鸟的衣角,蹲下身,笑眯眯地看着他。
“别……别打了……我服了……”红鸟现在的脸肿得像个猪头,脖子上的发光装置也裂开了,一闪一闪的像是接触不良。
“我也累了,懒得打你。”奥丁从怀里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问你个事儿。雷虎在哪?”
“雷……雷老大?”红鸟眼神闪烁了一下。
“看来还需要再做个正骨手术?”奥丁活动了一下手指。
“别!我说!我说!”红鸟吓得差点尿裤子,“老大他……他不在这一片!他去西郊了!”
“西郊?去那干嘛?”
“那边有个板材厂……地下是我们帮派的一个黑实验室……”红鸟竹筒倒豆子全说了,“前几天抢来的那批货,就是那个……围城科技的货,雷老大正带着技术人员在那边尝试破解呢!”
“板材厂……黑实验室……”
耳机里,夏和雪的声音传来:“情报吻合。大哥之前也怀疑过那个地方,但是那里地形复杂,而且有重兵把守。看来雷虎确实把那里当成了大本营。”
“很好。”奥丁点了点头,“红鸟,你立功了。”
“那……那我是不是可以……”红鸟眼里燃起了希望。
“嗯,你可以睡了。”
“砰。”
奥丁一记手刀切在红鸟的脖子上,让他彻底昏死了过去。
看着满屋子的“尸体”,奥丁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任务完成一半。接下来……该给这场戏收个尾了。”
“奥丁,把那个东西留下。”夏和雪提醒道。
“明白。”
奥丁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事先准备好的卡片。
那是一张黄铜制成的卡片,上面刻着一个复杂的、像是某种图腾的纹路。
这是铜纹帮的信物。静海市的一家老牌黑帮,和赤铁帮一直是死对头,而且……也是夏彦暗中扶持的势力之一,只不过是用来制衡赤铁帮的棋子。
“让狗咬狗,大小姐这招真是高啊。”
奥丁感叹着,将这张卡片随手丢在了红鸟的身上,位置显眼,确保护得这小子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
“好了,撤退。”
奥丁整理了一下西装,看了一眼这满地狼藉,确认没有留下任何属于自己的痕迹后,便蹑手蹑脚地走向了后门。
推开门,是一条阴暗的小巷。
凉风吹过,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芙蕾,算一下,刚才那场架花了多少?”
“几乎没有哦主人大人~”芙蕾的声音很开心,“只用了基础维护费,大概……不到五百块?简直是勤俭持家的典范!”
“五百块也是钱啊……”奥丁心疼地叹了口气,“希望能从夏彦那里连本带利讨回来。”
他走出巷子,看着远处偶尔驶过的车辆。
西郊板材厂,距离这里至少有三十公里。
打车是不可能打车的,太贵了,而且容易留下记录。
“得找个载具……”
奥丁的目光在街道上游移,最终,定格在路边停着的一辆造型狂野、甚至有点破旧的重型机车上。
那车身上喷着赤铁帮的涂鸦,钥匙还插在孔里,显然是刚才某个赶回来支援的小弟留下的。
“借用一下,应该不算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