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琬来到了老地方。
之前罗莎回到圣城时住的旅店。
才刚进门，罗莎就从楼上走了下来，她看向墨琬的眼神分外的欢喜。
不知为何，墨琬此时此刻从罗莎身上感受到的友情温暖，要比往日与罗莎日夜相伴时更甚。
“墨琬，你来了。”
“早上好，罗莎。”
“你吃过早餐了吗？我刚刚买的，来一起吃吧。”
罗莎向墨琬招了招手，待墨琬走到她身边后，她拉着墨琬的手臂，一路牵引着墨琬来到她租下的房间。
然而，房间里却出现了一位墨琬不太愿意见到的魔族。
她僵在门口。
本来想单独和罗莎聊聊，让罗莎不再与蕾黛尔来往，但如果蕾黛尔就在现场，有些话她又该如何出口？
“墨琬，我们需要互相照应，随时留意着外面会不会出现教会的人。”
罗莎把墨琬推进房间，关上了房门。
墨琬注意到，蕾黛尔确实靠近窗边，她手里抓着一个咬了一半的面包，时不时往窗外望一眼。
墨琬想起昨天罗莎问自己的问题，墨琬也想用同样的问题反问罗莎，这真的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与蕾黛尔走在同一条道路上，时时刻刻避免着被教会的人发现。
“你也知道和她待在一起的后果吗？罗莎。”
“呃...墨琬，我知道你们俩肯定有什么没说开的，你们虽然只是表亲，但也算是一家人了，家人之间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放轻松，心态平和，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好吗？”
“你为什么还不离开？”
墨琬握紧拳头，她本不想过分责备蕾黛尔。
可是...
把罗莎牵扯进来实在是太过分了。
“我想保护你。”蕾黛尔轻声回答道。
墨琬深吸了一口气。
见墨琬神情满是不悦，罗莎又解释道。
“是我让她回来找你的，她也确实想保护你，一开始我从她这里知道了你的过去之后，她担心我随便跟别人乱说，所以，她才把我带在身边，要我守口如瓶。但她并没有要回来找你的意思，来找你是我提的建议。”
“我和她该说的都说完了。”
“真的吗？你难道不再想想吗？墨琬，我不是要你离开的意思，我知道圣女大人很温柔很善良，可她终究是圣女，她的身份就注定了她必须为人类负责，有些事情，并不是感情能够左右的。”
墨琬低下头，抬起右手。
她把罗莎的法杖从空间戒指里召唤了出来。
“罗莎，这个...是圣女大人交给我的。”
“诶？”
“圣女大人说，你...牺牲了，她给我带来了这个法杖，我之前信以为真了。”
罗莎愣住了。
“你拿回去吧，你还活得好好的，我就安心了。”
墨琬把法杖塞到罗莎的怀里。
她看着罗莎，也只看着罗莎。
她是来找罗莎谈话的，不是来找蕾黛尔的。
她也不希望罗莎当个和事佬。
“你对我安危的在乎，我也能理解，就像我很难接受你因为我而将自己置身危险之中一样。你和她在一起，会毁掉你的前程，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和魔族来往的后果，可你还是枉顾教会的教义，背叛了教会。”
罗莎抱着自己的法杖，她低下头。
墨琬说的是事实。
现在，某种程度上她已经进入了教会的通缉名单里了。
“圣女大人的做法是对的，你与魔族交涉太深了，罗莎，你对维萨的信仰已经动摇了，你自己难道没有发现吗？”
“我只是...希望你找回你自己，你肯定在意着三年前魔族将你抛弃对不对？这些痛苦，难道你不想宣泄出来吗？你真的甘心接受这样的安排吗？”
“是，我曾经很在乎，在之前的三年羁旅生活里，我每天每夜都想着有朝一日能回到魔族帝国，狠狠地打当初那些驱逐我的大臣的脸。可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有其他更美好的事值得我去追求，我已经走出了往日的阴影。”
“这样啊...”
罗莎呆呆地看着墨琬。
她忽然感觉墨琬变了。
变得...圆润了不少，也变得很普通，很平凡。
墨琬变得像是尘世间风花雪月的红颜佳人，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在苦痛中挣扎奋进的勇者。
“回头，我会劝说圣女大人，让你重回骑士之道，如果你愿意的话，如果，你与她，不再来往，你也不要再为她说一句话。”
墨琬看向罗莎身后的蕾黛尔。
“我不要。”
罗莎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墨琬皱起眉头。
“你说得对，墨琬，我已经背叛了教会，我不喜欢教会了。”
“罗莎，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墨琬很惊讶，她不敢相信这种话能从一个土生土长的维萨人口中说出来。
“我知道。不过，我也不会诋毁教会，圣女大人真的很有本事，她能把一个魔族王女教得忘了她本来的身份。我会尊重你的选择，我也理解你的心情，维萨是如此美好，我能理解你对太平盛世的向往。”
罗莎微笑着注视着墨琬，同时心中也有些许落寞。
她抬起手拍了拍墨琬的肩膀。
“我没有经历过你的痛苦，所以，我可能也有些自以为是了。不过啊，现在我能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就心满意足了。如果有机会，你或许应该来我的故乡做做客，我母亲一定很喜欢你。”
平时母亲就总是跟她念叨着安稳、不要冒险、早点找个喜欢的人嫁了。
罗莎觉得墨琬现在就是这样的人。
“当然有机会，只要你离开她。”
墨琬再一次看向让罗莎执迷不悟的罪魁祸首。
“不...我想看看不一样的风景，我都不把我的想法强加在你身上了，你也不能把你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
罗莎的眼神是那么的清明，墨琬看不出一分一毫的污浊与不情愿。
蕾黛尔别过头，她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她只是个遵守命令的臣子而已。
墨琬心中五味杂陈，她或许错怪蕾黛尔了。
“你们...会住多久？”
“如果你愿意和你的表姐聊聊的话，我们就离开。”
“我和她没什么好聊的。”
看来墨琬是真的对魔族一点念想都没有了，罗莎也顺从了墨琬。
“好吧，那我们...明天收拾收拾就离开，说实话，才刚来就要走，我有点舍不得你。”
“我也希望你再多停留一会儿。”
“你还没把你住哪里告诉我呢，如果我知道你住哪里，我就可以偷偷去看你，圣女大人也不知道。”
“这个...”
“但是，既然那里是圣女大人的地盘，应该会有她的眼线吧？你还是不告诉我好了。”
这一次罗莎没有为难墨琬，墨琬本来都打算搪塞过去了，可罗莎如此照顾她的感受，却使得她一时间转变了想法，反而更想要告诉罗莎了。
“罗莎我...”
“嗯？”
墨琬想把真相告诉罗莎，她想告诉她最好的朋友，她有喜欢的人了，那个人就是圣女伊瑟琳，她们现在住在一起，所以，伊瑟琳才不让她把她的住所告诉罗莎。
她又想起伊瑟琳的话。
罗莎...会不会因此而彻底与她绝交？
罗莎会不会觉得她脑子烧坏了才想和圣女谈恋爱？
墨琬代入了一下正常人的思维，她觉得是个正常人都会这么想。
但伊瑟琳是不一样的，伊瑟琳不是普通的圣女，她不是人们认知中常规的圣女，只有我懂她，只有我...发现了她的与众不同。
“那你，晚点再走好吗？我有些话，还没想好要不要跟你说。”
就算如此，墨琬还是很想和罗莎分享，她和伊瑟琳的恋情藏着掖着固然很甜蜜很美好，但没有人祝福她们，总会让墨琬觉得很空洞，她希望罗莎支持她，祝福她。
罗莎被墨琬神秘的模样勾得心痒痒的，她点了点头。
“好，我等你。”
离开前，墨琬和罗莎再三保证。
“你会很安全的，我跟你保证，圣女大人不会发现你们的。”
她回去也会好好劝劝伊瑟琳，让伊瑟琳对罗莎网开一面。
如果伊瑟琳真的喜欢她，真的愿意和她在一起，应该...会纵容她的请求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