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丁镇华灯初上,各家各户窗户里透出温暖的油灯光晕,驱散着夜晚的寒意。艾莉西亚揣着金币,心里踏实了不少,但巷子里的遭遇让她像只受惊的兔子,对任何靠近的阴影都充满警惕。
她首先直奔朗姆大叔的面包店。店里飘出熟悉的麦香,朗姆大叔正和儿子小朗姆忙着收拾店面。
“雪莉!你又……”朗姆大叔一看到她,习惯性地就要吹胡子瞪眼。这个金粉色头发的小姑娘是他的“老主顾”——用各种笨拙手段偷面包的常客。
艾莉西亚将那枚银币“啪”地拍在柜台上,小脸扬着难以掩饰的得意:“大叔,我来还钱了!100朗普特,连本带利,够了吧!”
朗姆大叔看着那枚在油灯下反光的银币,确实愣住了。他拿起银币仔细看了看,是真的。
他抬起眼,目光在艾莉西亚虽然脏兮兮却明显透着兴奋的小脸上转了转,又瞥了眼她脚边那条似乎也精神了些的布鲁斯,眉头非但没有舒展,反而皱得更紧了。
“你……”他压低了声音,身体微微前倾,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和担忧
“雪莉,你老实告诉大叔,这钱……哪来的?” 他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些不好的念头,比如偷窃,或者更糟。
其实吧,朗姆大叔是个好人,雪莉从他这里偷走的面包不会对他造成多少损失。神说,要爱世人,这样天堂才会降下祝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帮助不知道有什么苦衷的女孩
这孩子虽然之前偷面包,但都是小打小闹,一枚银币可不是小数目。
艾莉西亚心里早有准备,但还是被大叔严肃的眼神看得有点心虚,她强作镇定,维持着那点小得意:“反正不是偷的!我在森林里……嗯,帮了个冒险者一点小忙,他给的报酬!” 她含糊其辞,试图蒙混过关。
朗姆大叔盯着她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
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但担忧更重了:“帮冒险者的忙?你这小身板……唉。”
他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追问钱的来源,而是话锋一转,看向了门外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色。
“天都黑透了,你……你现在这是要去哪儿?还回林子里去?”
他语气里是不赞同的关切。他知道这丫头一直露宿在镇外林子里,以前是没办法,现在既然有点钱了,哪能还让她回去?更何况……
“我……”艾莉西亚卡壳了,她原本打算随便找个便宜旅店凑合一晚第二天立马走,但经过下午那事,她对镇上的治安实在没底。
看她这副模样,朗姆大叔心里明白了七八分。他回头对店里还在收拾的儿子喊了句:“儿子,你看会儿店!” 然后不由分说地绕出柜台,拿起挂在墙上的一个旧提灯点亮。
“走吧。”他对艾莉西亚说
“晚上外面不安全,尤其是你一个小姑娘家。我知道老橡木旅店的后院还有空房间,老板娘汉娜是我熟人,那里干净,晚上也有伙计守夜,比你在外面瞎找强。”
艾莉西亚没想到大叔会这么热心,一时有些怔住。她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有钱可以搞定,但看着大叔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和窗外浓重的夜色,又把话咽了回去。
心里有点别扭,又有点……暖烘烘的。
“哦……”她小声应了下,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刚买的大起司面包,乖乖跟在了提着灯的大叔身后。布鲁斯也摇着尾巴,亦步亦趋地跟着。
朗姆大叔提着灯,昏黄的光晕在青石板路上摇曳,为这一人一狗照亮前路。
他边走边絮叨:“老橡木旅店就在前面拐角,不远。汉娜太太虽然嗓门大了点,但是个好人,你住她那儿我放心。价钱也公道,一晚上也就十几个朗普特……”
艾莉西亚跟在他高大的身影后,听着他带着地方口音的絮叨,看着脚下被灯光驱散的黑暗,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一点点松弛下来。
老橡木旅店果然如朗姆大叔所说,干净又可靠。老板娘汉娜是个嗓门洪亮、身材结实的妇人
看到朗姆大叔亲自带来的人,又见艾莉西亚虽然穿着破旧但容貌不俗,便爽快地给她安排了一个安静的后院小房间
在付了十五个朗普特的房费后,艾莉西亚犹豫了一下,还是额外摸出一个最小的铜朗普特硬币,略带期待地问:“汉娜太太,有……有热水和香皂吗?我想洗漱一下。”
汉娜太太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有,后院锅炉房一直温着水,一块新的草木香皂,算你一个朗普特。”
她递给艾莉西亚一块粗糙但散发着淡淡草木清气的黄色香皂和一个木盆。
就是这额外的一朗普特,让艾莉西亚觉得这钱花得值透了!
当她久违地用温水和香皂**出丰富的泡沫,将那头金粉色长发和积了不知多少天的灰尘污垢彻底清洗干净时,那种浑身清爽、每一个毛孔都在呼吸的感觉,让她几乎要感动得哭出来。
作为前·现代人,这种基础的清洁带来的幸福感,是异世界荒野求生中快要被遗忘的奢侈。
布鲁斯也被她按在盆里结结实实搓洗了一遍。起初这蠢狗还不太乐意,扭来扭去,溅得满地是水,但在艾莉西亚的武力镇压和香皂泡沫的围攻下,最终还是屈服了。
当脏兮兮的黄毛被洗净擦干后,布鲁斯的毛色竟然显露出一种从未有过的蓬松柔软的金黄,连它自己都忍不住好奇地嗅来嗅去,看起来顺眼多了。
这一晚,艾莉西亚躺在虽然硬邦邦但干燥洁净的床上,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听着窗外隐约的虫鸣,怀里揣着剩下的金币
艾丽西亚感到了穿越以来久违的、从身体到心灵的彻底放松和安稳。布鲁斯蜷在床脚那块旧毯子上,浑身香喷喷,睡得四仰八叉。
第二天一早,阳光透过小窗洒进来。艾莉西亚精神抖擞地起床,摸了摸钱袋,决心彻底告别过去那个灰头土脸的自己。她跟汉娜太太打了声招呼,便带着布鲁斯直奔镇上那家她觊觎已久的细织布服装铺。
店铺刚开门,老板娘看到是她,依旧没什么好脸色:“怎么又是你?说了没钱别……”
艾莉西亚这次底气十足,直接掏出一枚金币,“叮”的一声轻巧地放在柜台上,下巴微扬:“老板,做生意了。”
老板娘的眼睛瞬间黏在了金币上,脸上的不耐烦瞬间被热情取代:“哎哟!贵客临门!快请进快请进!昨天是我眼拙,小姑娘一看就是有福气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开始介绍,“瞧瞧这料子,都是从印莱特城运来的上好细织布,透气又舒服!这款式,最新的!听说潘达拉城的贵族小姐们都这么穿!”
艾莉西亚听着老板娘吹嘘,心里默默换算:一个金币等于一千朗普特,差不多是地球八千块购买力,在这小镇绝对算巨款了,可得精打细算。
她目光扫过挂着的衣服,男装确实帅气,但价格让她咋舌——一套衬衫马甲外套的搭配就要一个金币!
“抢钱啊!” 她内心吐槽,果然哪个世界男装都溢价严重。
她的目光转向裙子区。这个世界的少女服饰流行无袖或露肩的吊带长裙,裙摆到膝盖,装饰着荷叶边和精致刺绣,看起来轻便又俏皮。
“裙子就裙子吧,” 她无奈地想,“反正穿起来是比粗布裤子舒服多了,行动也方便。” 作为前·通信狗,实用主义和舒适度永远是第一位的。
她精挑细选,选了两套轻织布裙子,一套白色镶金边,一套浅蓝色带碎花,两双柔软的长筒袜,一双结实耐穿的小皮靴,外加一件可以保暖挡风的亚麻混纺披肩外套。
老板娘拨弄着算盘,报出价格:“承惠,一金五银。”
艾莉西亚心里疼得一抽,一千五百朗普特,换算下来一万多块软妹币就没了!
但她面上不显,只是皱了皱小鼻子:“老板娘,你这价格不实在啊,我看那边挂着的裙子料子差不多,才卖……”
一番讨价还价后,老板娘最终给她抹了零头,还附赠了一条带着小雏菊装饰的发带和一个结实的帆布小背包
“小姑娘真会砍价……以后人家夸你漂亮,可得记得说是在我安妮的时尚小屋买的!”
“好好好。” 艾莉西亚嘴上应着,心里却在盘算:“居然还有赠品,看来利润空间比我想的还大,亏了亏了!”
不过看了看老板娘那比自己壮实三圈的身板,她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当她回到旅店房间,脱下那身陪伴她许久的、宽大破旧甚至还带着些许异味的粗布衣,换上那套白色镶金边的连衣裙
套上长筒袜和小皮靴,再将那头耀眼的金粉色长发用雏菊发带束起后,她站在房间里那面模糊的铜镜前,几乎认不出自己了。
镜中的少女肌肤白皙,碧蓝的眼眸因为喜悦而格外明亮,合身的衣裙勾勒出刚刚开始发育的柔美曲线,轻飘飘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摇曳生辉。
一直藏在污垢和破布下的美丽,如同被拭去尘埃的宝石,骤然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连旁边趴着的布鲁斯都抬起头,歪着脑袋,迷惑地“汪?”了一声,似乎不明白这个香喷喷、亮晶晶的人是不是它那个总在泥地里打滚的主人。
细腻的布料贴着皮肤,前所未有的舒适感和体面感让艾莉西亚身心舒畅。
她对着镜子转了个圈,裙摆飞扬。
“这才对嘛!总算有点现代人的样子了!” 她满意地点点头,感觉真正踏入了这个世界的生活轨道。
然而,她忽略了,或者说,来自和平现代社会的思维惯性让她低估了一个重要事实:在这个法律和秩序并非无处不在的异世界,一个落单的、突然变得光鲜亮丽的陌生美貌少女,本身就是一种容易招致危险的“诱惑”。
她收拾好东西,背上新买的小背包,心情雀跃地准备出门去吃个早餐,然后打听一下离开马丁镇的马车信息。她拉开房门,阳光涌了进来。
就在她迈出旅店后院门槛,走到相对僻静的侧巷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前面,遮住了些许阳光。
那人裸露着肌肉虬结的上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疤痕交错,最显眼的是一道从眉骨划到嘴角的狰狞刀疤。他抱着胳膊,不怀好意的目光像黏腻的舌头,在艾莉西亚 newly 焕发的脸蛋和身体上舔过,咧开嘴,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
“唷,小美人儿,新来的?打扮这么漂亮,是要去哪儿啊?跟哥哥们去喝一杯怎么样?”
艾莉西亚的心猛地一紧,刚才换上新衣的喜悦瞬间被一股寒意取代。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手悄悄握紧了。麻烦,果然不会因为她换了身衣服就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