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很轻松地考上了岸,听说是个很有前景的去处,平日看似神态自若,实则自认文曲星下凡,每遇熟人寒暄几句,便故作不经意地透露下近况,如果被追问那便能如实说他已被某神秘单位录取,出于保密考量不方便细说,再偷偷观察别人那或羡慕或嫉妒的样子,内心那叫一个满足,然而他也春风得意不了多久,因为有些事对他也捂得很死,目前连他都还不知道,在这个魔气渐渐复苏的世界,体制内有种待遇极好就是相对比较小众的岗位,叫在编魔法少女,而好巧不巧他就稀里糊涂地被分配了这么一个“金饭碗”。
确认被录用后的某天,林乐接到了一个电话,约他在下午两点见上一面,打车到当地某家有官方背景的宾馆后,站在门口的林乐不禁感叹确实是个很气派的地方,到前台报了房间号,接待员神情忽然严肃起来,郑重地向某间客房打去了电话,不一会儿,一个30来岁的成熟女性走了下来,一见面便和林乐打了声招呼。
“小林啊,恭喜你,以后我们就是同志了,要努力工作,我很看好你哦。”
林乐认识她,之前就是她来自己母校宣讲,想着碰碰运气的林乐约了面谈并交了简历,她对林乐印象不错,指导着他填了志愿,最后林乐也如愿在自己母校所处的海琅市找到工作,她对林乐也算是有知遇之恩。
而直到后来林乐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因为那颗“惜才爱才之心”对自己隐瞒了多少内幕,给自己挖了多么大的一个坑。
两人简单问候过后,女人便领着林乐上楼去往房间。
在水晶吊灯柔和的黄色灯光下,装潢精致的楼道内飘着沁人心脾的幽香,他们正前往的那片区域是最豪华的那几间套房的所在,略显沉重的脚步声被松软的红毯吞没,林乐不自觉走路看地,盯着毯子上漂亮的花纹,数着自己一共跨过了多少块相同的图案,数着一共走了多少步,走向房间的这段路程似乎很漫长。
最后终于走到门前的林乐看着那道古朴雅致的木门,心情既激动又紧张,身旁的女人轻轻敲了几下门之后,便刷房卡打开门走了进去,林乐连忙跟在她身后。
宽敞明亮的房间里,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正坐在沙发上,他个头很高,体格很壮,戴着墨镜,英气勃发,头发胡子打理得很干净,穿着一身整齐洁净的西装西裤。
见到林乐走进来,男子摘下墨镜,用很和善的表情看着他,“是叫林乐吧,你好,之前我们应该见过,正式介绍一下,我叫王不见,刚被委派到海琅市,担任市异常现象管理局副局长,你马上就要在我们局里工作了。”
是他啊?看着相当年轻,居然还是副局长,而且还亲自来接待他,林乐心里犯起嘀咕,我真有这么重要吗?
这人他认识,而且印象很深,因为他正是林乐面试时的主考官。
由于从小一和陌生人讲话就总是浑身不自在,当初在回答他的提问时,由于紧张忘了模板套路的林乐讲话磕绊,不时由于忘词停下沉默片刻,后面干脆开始即兴发挥,想到哪出是哪出毫无条理,对时间的管理也堪称灾难,哪怕是此时已被录用了,再见到他时林乐还是因为之前大出洋相的表现而尴尬不已。
似乎是发觉了林乐神情中的窘迫,王不见笑着勉励道,“我们都很重视你,海琅分局初创,人手不足,特别需要你这样有潜力的人才,目前条件暂时还没那么好,正是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的时候,但组织上肯定不会亏待了你,你要好好努力,改改容易怯场的毛病,一定会前途无量。”
林乐张了嘴,一副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噎住的模样,只能先勉强咧起嘴角露出有些僵硬的微笑,看着男人的领带嗯了几声用力点点头,最后勉强挤出一句。
“我一定会好好努力,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先坐下吧。”王不见招手示意林乐先坐到自己旁边,林乐照做了,“今天叫你来呢,主要是还有点流程需要走一下,不麻烦,也就两件事。”
身前的那张桌子上放着一个很大的黑箱子,王不见输入密码打开中间那一层,里面装着一个类似于VR眼镜的设备,还有一叠边上雕镂着花纹的乌金纸,一只很漂亮的金红色钢笔和一个泥印。
“这里有一份保密协议要你先签一下,签完它你就正式被录用了。”王不见取出一份完整的合同,连带着钢笔和泥印一起递到林乐的面前,既然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林乐也懒得细看上面的内容,直接翻到最后面,在签字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并印上了拇指指纹。
忽然,那几张纸上涌动起明亮温柔的金色光泽,每个字也逐渐融化成光怪陆离的色彩,下一秒它们以极快的速度全一股脑涌进林乐的身体里,一阵温暖的感觉过后,那几张纸转眼也都化为荧火消散不见了,一切都归于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缓过神来的林乐不可思议地望向王不见,眼神中满是急着寻求一个解释的迫切,而王不见神色如常,望向他时露出浅笑,仿佛是在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让他放宽心,总感觉像是吃定了他似的。
林乐的嘴角有些抽搐,虽然已经和老师学校再三确认过其正规性了,但这部门未免神秘过头了吧,签个保密协议跟变戏法一样,直觉告诉他刚刚那合同里藏着坑他没看到,他开始后悔没有仔细看一遍就爽快签字了。
算了,这一个个都精着呢,就是从头到尾读了也不一定看得出来,事到如今估计也不能反悔了,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林乐相当乐观地安慰了一下自己。
“祝贺你正式入职,还有件事儿,”王不见对他的那些微表情熟若无睹,带着仿佛对一切都见怪不怪的镇定,立即过渡到下一个事项,“不知道你平时会不会玩那些要捏脸的网游,现在需要你捏个女孩的形象。”
?林乐被这话打了个措手不及,眼睛睁大了些,嘴角微抽,整个人都有点懵。
网游捏女号?这他倒是经常干。
这是要自己来捏个虚拟的女性形象?这难道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总之就是要你捏个魔法少女的形象,今后她将化为实体和你‘并肩作战’。”察觉到林乐的疑惑,王不见说话前好像先在心里斟酌了一下,不自觉露出些许玩味的神态。
这个世界,是有各式各样的可怕怪物的,有的有几百层楼那么高,有的有恐怖的异能,为此有一批专业人士专门负责处理它们一一这些人被坊间称为魔法少女,没人知道她们是谁,从哪里来,林乐之前也只知道她们大多由自己所隶属的异常现象管理部门负责管理,而现在王不见却叫他自己“捏”一个魔法少女。
这世上应该确实存在魔法,难道魔法少女们都是用魔法制成的人造物吗?
还没等林乐多想,王不见便拿起那个酷似VR眼镜的装置递给他。
“捏的时候不必拘谨,也不要操之过急,按自己的喜好认真考虑一下就好,毕竟不夸张地讲,你们将会‘永远在一起’,这可是你一辈子的事,戴上这个进行注册登记工作吧。”
一辈子的事?
林乐细细地揣摩着这句话。
他是独生子女,从小老是搬家,根本没有和他差不多年纪的人能长久地陪伴他,他也不认为以自己这副德性将来能找到个好老婆,他也曾想过如果将来父母不在了,自己恐怕会孤身一人活在这世上。
对于他来说,孤独是某种毒药一样的东西,只要碰一点就会让他陷入癫狂。
现在突然告诉他,有个魔法少女将会和他“永远在一起”,不离不弃?
是那种想象中充满爱与希望的魔法少女吗?
兄弟们,这回国家真要给我发老婆了?!
咱单位这待遇未免有点太好了吧?
什么嘛,我之前居然还担心会有坑,只要能有个美丽的魔法少女一直陪着自己,哪怕以后的日子过得再苦再累这心里也该是甜的。
作为一个出生在条件不错的家庭的普通人,林乐一直以来都过着相当平淡的生活,从没有过什么大风大浪的日子过得稍显乏味,不必在温饱线上挣扎的他也并没有什么大的志向,之所以选这份工作,单纯是毕业后一拍脑袋想给每天的生活找点乐趣,人如果没点激情的话年纪轻轻就会变得暮气沉沉的了,或许会很累也或许会有危险,但林乐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乐欢欣雀跃地将VR戴在了头上。
“你们肯定会相处得很好,好到像一个人……”这句话王不见只在心里揶揄了一下,他知道现在还不是笑的时候,无论如何都要忍住。
在将这位魔力异常者完全收容管控,把可能会造成的危害降到最低之前,还不能笑啊。
戴上VR眼镜后的林乐置身于一片白茫茫的广阔空间之中,身前是一块巨大的面板,遍布各种待调整的参数和各式各样的选项,还有一个穿得相当“单薄”的少女的模型,林乐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后,立即捂着脸非礼勿视,从指缝间瞄见性别已经锁定为女,年龄是十八岁,比目测的要大上两三岁。
这是……年龄补丁?罪恶感莫名消解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自己是出于工作需要来捏人的,而且这具有少女外貌的躯体本来就是没有灵魂的人造物,更何况王不见还特地吩咐过,让自己把她当成……少年时期幻想的跑马场。
很多青春少年都会用独特的对美好的理解,来勾勒出自己梦中的倩影,同样经历过那段时期的林乐自比是雕刻家皮格马利翁,他相信自己雕出的伽拉忒亚是世上最完美最理想的女孩。如今有了能让幻想化为现实的机会,自然要仔细考虑一下。
林乐回忆着自己的种种小癖好,脸上不时浮现出扭捏羞涩的微笑,那笑容里透着年轻男性所特有的青涩腼腆,因为刻意压抑着情感而显得有点猥琐,慢慢地,他的心里也有了答案。
果然还是那种看上去娇弱可爱但是内心温柔坚强的角色最棒了吧?
林乐再度看向屏幕上的那个女孩,她是一张真正的白纸,而自己是将要在纸上作画的画家,他会毫不吝惜地把自己所有的热情都投入到这“创作”之中,他对自己的技法有绝对的自信。
于是他开始十分用心地把自己对世界和生命的爱意与期许编织成最华丽的囚笼,并使自己逐渐深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