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作者:虚无了 更新时间:2025/12/3 19:31:10 字数:2062

初中时我在绘画上展现出不错的天赋,但父亲认为这东西没有出路,不让我因为画画占用原本学习的时间。

再往后我就只能偷偷地画,传达室里叠了好几摞废弃的图纸,不到一年的时间被我的画填得密不透风。

而那么多的画为了不被他看见,我只能藏在各种角落,桌子底下,柜子缝里...

初二时,美术老师觉得我的画不错,建议我去参加市里的绘画比赛。我知道父亲一定不会允许,但想着尝试一下又没什么事,于是偷偷报名了。

之后我利用一切空余时间来练习绘画,美术老师也会偶尔抽空指导我,我的技术突飞猛进,我第一次体会到了不被他人强迫和束缚的乐趣。

初二的暑假里,我的作品通过了市里的初审,获得了现场决赛的资格。我感到无比兴奋,但同时又十分不安,因为我知道父亲不可能会允许我去参赛,只能那天偷偷找个借口出门去。可惜还没等我想好借口,决赛的前一天,父母便发现了我藏起来的决赛通知书,父亲大发雷霆将通知撕成碎片,比赛当天将我锁在房间里。那天,我第一次体会到了看着梦想破灭的滋味。

那一瞬间,我确确实实恨过父亲,但也仅仅是一瞬间而已。

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兴趣爱好被扼杀在萌芽中而已。

而父亲却因为救自己落下残疾,毁了一生。

自己现在承受的这点伤害跟他曾经受到的相比又算什么呢?

每当我这么想时,只觉得心里就会好过些了。

就连曾经那种梦想被扼杀时的痛,也不再那么钻心了。

自此之后,我将自己彻底活成父母期待的模样。

与父母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疏远,与父母的交流只剩学习相关的只言片语。

但我却从不忤逆父亲,而是将自己彻底活成父母期待的模样。

因为我想通了,这些一定是对自己的惩罚吧?

我将父亲的受伤残疾归咎于自己身上,将一切身边发生的不幸都归咎于上天对自己的惩罚,惩罚的是自己的无知,惩罚的自己的贪玩...

自此之后,我与父母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疏远,与父母的交流只剩学习相关的只言片语。

初三转瞬即逝,一本本摞得高高的辅导资料,一场场匆忙奔赴的课外补习班,就像为我精心铺就的金色大道,仿佛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就能稳稳踏入名牌高中的大门 。

可命运总爱作弄人,考试前一周感染流感,持续高烧导致意识昏沉,考前两晚因咳嗽无法入眠。中考考场上,过度的压力仿若一座无形的巍峨大山,沉沉地压在我的肩头,令我几近窒息。

眼前那张看似轻如鸿毛的答题纸,此刻却似承载着千钧重担。

那是我多年来日日夜夜挑灯苦读的心血,是父母饱含期待的目光,是老师悉心教导的成果。当意识到这一点,我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握着的笔好似有千斤重,思绪也如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 。最终,成绩公布,那刺眼的分数如同一把利刃,无情地斩断了父母的美梦,也击碎了我的信心。我没能踏入理想中的高中,而是无奈迈进一所普通高中的大门。

一记响亮的耳光,带着父亲满腔的失望,重重地落在我的脸上。

让父亲眼中曾经的熠熠期许,彻底化为无尽的失望,仅仅因为一张成绩单.....

这张不足数克,轻如鸿毛的成绩单,却有着一股无形的、令人绝望的力量,将我十多年来在学业之路上挥洒的所有努力与汗水,瞬间化为乌有。

这是我第二次体会绝望的滋味。

如果初二那个暑假失去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梦想,那此时我失去的,就是十几年来为此努力的一切。

在他们眼中,我成了彻头彻尾的废物。

曾经,我在学习上倾注了大量的时间与精力,满心期许能收获理想的成果。然而,中考的失利宛如一道晴天霹雳,无情地将我打入谷底,那一刻,我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从天堂瞬间坠入地狱的滋味。​

父亲火辣的巴掌落在自己脸上的那一刻,率先映入我眼帘的还是父亲手上那道醒目的刀疤。

那道伤痕同样也刻在了自己心上,自己如同行尸走肉般被它绑架了整整八年!

我甚至希望八年前的那个暴雨夜里,自己就那样死在飞驰的刀具下就好了,那样的话就应该轻松多了吧。

父亲没有救下自己,他的手也不用残疾,而我也不用之后像具躯壳一般在这件事的阴影下活这么多年。

是啊,当时死掉就好了。

昏暗的房间里,往日那种虚假的温馨被冰冷的沉默取代。无数个深夜里,听见客厅里父母低声交谈时那隐隐传来的、带着失望的叹息,都像尖锐的细针,直直刺进我那已然千疮百孔的内心深处。家庭关系迅速恶化,我感觉自己在家中如同一个多余的存在。​

可笑的是,在这般糟糕透顶的状况下,我内心深处竟悄然滋生出一丝解脱后的轻松与惬意。

这么多年来背负着周围人的期待,此刻终于可以放下了,当这一切似乎终于能够放下时,我竟荒唐地觉得,或许这并非全然是一件坏事。

曾经遥不可及的梦想,如今已渐行渐远,我心中最后一丝对学习的热情也被浇灭。

......

珠城二中在整个珠城的学校梯队里,处于中等偏下的位置。而我们所在的班级,更是在全年级吊车尾,妥妥的 “倒数第一”。

而在这神人齐聚的末尾班级中,我的存在更是首当其冲。

每一科考试从来都不会超过30分,老师布置的作业更是从来没做过。

久而久之,各科目老师都对我们这样的人选择了无视。

所以过去的一年里,我几乎是每天晚上都和宿舍的室友开黑打游戏到后半夜。

等到第二天再趴在课桌上呼呼大睡,抓紧时间补觉,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重复着,虽说有些浑浑噩噩,却也满是快乐,过得轻松又惬意。

就这样吧。

让我就这样睡下去,不要醒来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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