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新老师的缘故，大家都争先想给新老师留下一个好的第一印象，就连平日里和我一样总在课堂上昏昏欲睡的那几个，此刻也支棱起身子，一本正经地捧着课本，装出副全神贯注的模样。
不知道她是真因为贺老师漂亮呢，还是心疼自己一个星期零食呢？反正总不可能是喜欢英语就对了。
不过贺臻遥的课在我听来无比幼稚，明明是非常简单的一个语法点，她却花费了两三倍的时间讲清楚。
看了几眼后我便沉下了脑袋，纵使是她讲出花儿来，也不妨碍我像往常一样上课睡觉。
教室里不时传出同学们欢快的笑声，就连英语课一向呼呼大睡的思研这次都听得兴致勃勃，不知道她是真因为贺老师漂亮呢，还是心疼自己一个星期零食呢？反正总不可能是喜欢英语就对了。
和其他初来乍到的老师别无二致，课堂才过去不到五分钟，贺臻遥的目光便落在了教室的我身上。
不，准确地来说是我的后脑勺。
我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模样，与周围教室里其他认真听讲的同学格格不入。
听见她静静地、默不作声地朝着我的座位走来，我已经准备好迎接她大声呵斥，或是阴阳怪气的各种刁难。
贺臻遥轻轻敲了敲我的桌子，随后用眼神示意我醒来。
“江绫同学，你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单纯想睡会儿。”我语气平淡，毫无波澜地回应道。
贺臻遥闻言，眉头微微紧蹙，轻声说道：“上课时间可不能睡觉。”
待她转身离开，我眼皮一耷拉，瞬间又倒头睡去，将她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全然不予理会。
整节英语课，贺臻遥的教学过程极为流畅，节奏把控堪称完美，除了我这个小插曲，一切都井然有序。
下课铃恰到好处地响起，与此同时，她也刚好布置完当天的课后作业，时间拿捏得精准无误，没有丝毫拖堂。
老师在离开教室前，目光再次扫向后排呼呼大睡的我，留下一句：“江绫，来一下我办公室。”
“噗嗤——”身旁的同桌冷不丁地笑出了声，幸灾乐祸道：“江绫，你可真行，新老师第一堂课，你就睡了整整一节课，这下好了，活该被叫去办公室！”
“这有什么所谓的，正好让她早点认清状况，往后我也能落得轻松。”我慵懒地直起身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而后漫不经心地跟在贺臻遥身后，慢悠悠地走出了教室。
办公室里，贺臻遥的办公位在靠窗的一角，格外显眼。桌面上文件架，笔筒之类的物品都整理的井然有序。
课桌的中央有几张学生档案，我粗略扫了一眼，都是班级里成绩名列前茅的学生。
一盆绿萝枝叶繁茂，细长藤蔓沿着花盆肆意伸展，叶片在阳光里绿得发亮。旁边小巧的多肉，叶片圆润饱满，边缘泛着淡红，它们簇拥在一起，成了这间严肃而又死气沉沉的办公里，为数不多能散发蓬勃生机的独特角落。
贺臻遥走到办公桌前，轻轻拉开椅子坐下，示意我坐在对面。
我不紧不慢地走过去，一屁股坐下，身体斜靠着椅背，脸上满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情。
江绫同学，今天这堂课，你为什么一直睡觉呢？是昨晚没休息好，还是有其他原因？
“就说了，没什么特别原因，就是单纯的困，想睡觉。”
“昨天晚上没睡好？”
“还好吧。
“那是我今天第一节课上得有问题？
“没太注意。”
“这么说，就是对我个人有看法咯？”
......
贺臻遥突然双眸微眯，勾了勾唇角打趣道。
这表情忽然让我想到上周在图书馆时与她的初遇。
顿时有种被拿捏的感觉，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今天上课之前，我有注意到你的情况。”
“你中考考进来的分数是558分，这成绩相当出色，进学校的尖子班都绰绰有余。”
“但仅仅不到两个月，你的成绩呈断崖式的下滑，去年期中考试只有370多分。”
听到这儿，我心里一阵刺痛，语气里满是厌烦，我不想再回忆起任何有关那段黑暗时光。
“能不能别跟我提过去的事了？”
“江绫，我只是想知道过去的那段时间你身上发生了什么，有什么是老师可以帮你的。”
“没有，没事。”
“怎么会？不然我实在没法理解...”
她的声音里带着疑惑与不解。
“有什么不好理解的，这世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
“所以...我就去问了之前教过你的其他老师，但是他们说...”
贺老师说到这儿，突然顿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
“他们说我中考作弊了，是吧？”
被我直接说中，贺臻遥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不...不是，没有人这么说，我也只是随便来问问情况。”
她急忙解释，可我却觉得这解释无比苍白，因为其他老师对我的态度和看法，我自己再清楚不过。
曾经跟宋郁争吵的时候，他甚至恼羞成怒还扬言要去举报我作弊。
“是啊，就像他们说的，我作弊了。”
我脸上带着微笑，斩钉截铁地承认了。
贺臻遥一个错愕。
“什么？怎么会？”
“不然呢，你们老师不都已经下此结论了吗，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没有人对此下过结论，江绫同学，无论别人怎么说我都要听取当事人的意见。
“这么重要的事你可千万不能乱说...”
贺老师的声音急切又诚恳，我心里不禁微微一动。
但随即我又明白过来，她只是和其他老师刚开始的时候一样，看到我入学时的成绩很好，对此才特别关注我而已。
跟那些亲戚、朋友都是一样，当我足够优秀时，他们对你百般奉承，如众星捧月一般。
但当你失去一切后，他们的议论声仿佛字字句句都像冰锥凿在脊梁骨上。
我讨厌这种感觉，尤其是这种被从高处扔下坠落至低处的感觉。
既然无论怎么向上爬都有摔下来的一天，那么我就不再往上爬就好了。
“没有什么好说，我又不聪明，也不喜欢学习，成绩差不是自然而然的么？不作弊怎么可能考这么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