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臻瑶放下红笔，指尖还沾着未干的墨迹。
“她最近每天课间都来问问题，作业本边角都翻得起了毛边。如此这般努力着的思妍，眼神都是闪闪发亮的。”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学习热情不会突然消失，就像被乌云遮住的太阳，只要愿意拨开云雾，光一直都在的。”
“够了！”
“贺老师是太闲了吗？总把精力浪费在这些没用的事上！”
她不恼，只是从教案本里抽出一张信纸，娟秀的英文密密麻麻铺满整页。
“我平时喜欢读一些散文和作文，遇见了自己比较喜欢的句子时，我就喜欢把它抄下来。
说她很闲还真没说错，平时还有这么多时间写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特别喜欢这篇文章，刚刚的句子就是摘录这里面的。”
贺臻遥说着，将手中的信纸递到我面前来。
“没兴趣！再说我也看不懂英文。”
虽然嘴上说着没兴趣，但我还是顺手接过了贺臻遥递来的抄页。
“这篇作文借天空中自由翱翔的飞鸟，强烈抒发对自由的极度渴望。文章的字里行间都展现出对摆脱现有桎梏、挣脱日常枷锁、突破自我局限的热切期盼...”
听到这里我忽然内心一惊，难怪刚才听见那段句子我会觉得非常熟悉，痛苦的回忆又再次涌上心头。
“这种绝不放弃追求自由的坚定信念，你不觉得很耀眼吗？”
我一把从贺臻遥手中抢过抄页，将它撕成粉碎。
“贺臻遥！你私下调查我的中考试卷？”
我的声音在颤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果然，这个女人从来就没相信过我。
她放下手中的作文纸，语气平静得令人恼火。
“我只是想更了解我的学生，想知道是什么让你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不需要！别再做这种白费力气的事了！别再对我抱有任何幻想了！”
看到任何与当时中考有关联的事物，我都会感到痛苦。
现在的我，已经没有能力肩负任何人对我抱有的丝毫期待。
“江绫，曾经如此怀揣希望，执着追寻自由的你，如今为什么会这样？”
“所以说了多少遍！这篇文章跟我没关系！中考的英语作文我是抄的，明白了吗！”
“是吗？那仅凭一眼你就能看出这抄纸上的内容是你中考时写的英语作文，你还真是过目不忘呢。”
我知道面对这种小儿科般的谎言，她也不可能信。
“可能我的天赋刚好就点在了作弊上了吧。”
“过几星期市里有一个高校英语作文大赛，江绫你去参加吧？”
贺臻瑶的那点小心思我怎么会不明白，她果然还是不肯放弃我。
只因为那次中考成绩，让那些老师在我身上看到了能达到优秀线的希望。
但这些希望在我高一开学后的一个月之内，我便亲手将它们碾碎。
正因为如此其他那些老师才会对我如此厌烦。
但眼前这个贺臻瑶到底是利益熏心到什么程度，我都这样说了她居然还追着我不放。
“你在开什么玩笑，找我这个英语不及格的人去？”
“以你那篇作文展现出来的水平，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都说了是我抄的！”
见她还是不依不饶，我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那你再去抄一个吧。”
......
贺臻瑶玩味地笑了笑。
我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的，为了报复我之前那个小儿科的谎言。
“哼！总之你别再来烦我了，更别去调查我的过往！”
留下这么一段话，不等贺臻瑶的反应，我便摔门而出。
.....
我黑着脸冲出办公室出办公室，刚转过转角，就撞见思妍抱着作业本候在楼梯口。
看起来她是因为好奇所以在这里等我。
“贺老师和你说什么了？”
思妍一脸好奇地看着我，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
想起刚才办公室里贺臻瑶的话。
这种家伙到底哪里闪闪发亮了？
“没什么！”
胸腔里突然腾起无名火，感觉像是自己隐藏多年的隐私被人突然窥探了一样。
已经给她说得这么明白了，居然还对我抱着不切实际的期望，甚至去调查我中考的试卷。
实在不行大不了和她撕破脸皮了！
“喂！下节就是英语课，马上上课了，你去哪了？
“不上了！”
我抛下一句，大步往操场跑，把她的喊声甩在身后。
我踢开脚边枯黄的落叶，漫无目的地在操场的塑胶跑道上行走。
秋天的凉风簌簌钻进我的领口，像极了贺臻瑶探究的目光，刺得我浑身不舒服。
灌进衣领的凉意让我下意识裹紧衣服，想要将这一切都拒之门外。
广播里英语课的预备铃远远传来，往往铃声还没重复到第二遍时，贺臻瑶都会准时踏入教室门。
她会先是扫视一遍整个教室的学生，最后将视线落在我的身上，可今天你没办法如意了。
远处篮球场上的欢呼声、足球场上的呐喊声，都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我抱紧双臂，试图将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可心里的空洞却越来越大。
那些小心翼翼藏起来的自卑与不甘就好像暴露在了他人面前一样。
“同学，小心球！”
因为魂不守舍的状态，身旁同学的呼喊都没听见，接着便是一个足球砸到了我的大腿上，弹出三四米远。
“哈哈，不好意思同学，能把球扔给我吗？”
一个男生跑过来捡球，挠了挠头脸上带着讪笑。
本来我就在气头上，这一忽然来的疼痛将我心中挤压的愤怒、不甘，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我转身用力一脚抽在不远处的足球上，本来只想发泄一些怒火，将足球狠狠地踢飞，只不过好巧不巧，我这脚爆**准无误地砸在了前来捡球的同学脸上。
“砰”的一声闷响，紧接着是男生痛苦的惨叫。
周围瞬间炸开锅，惊呼声、斥责声此起彼伏。
我站在原地，看着男生捂着脸瘫倒在地，指缝间渗出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晕染开一朵朵暗红色的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