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铃的身后传来一声巨响,那扇大门被关上了,就连最后一丝光亮也被隔绝,四处透着绝望的气息,紧接着上锁的咔哒声传来,寂静如污泥一般,将铃吞没在黑暗里。
黑暗中,铃怀里抱着那个冰冷、沉重的灯。因为刚才的惊吓和紧张,她的心跳成一团,全身上下被冷汗打湿,过度的恐惧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修不好……大概就完了吧……】铃想起巴顿威胁的话,瞬间感觉耳边嗡嗡作响,像有几万只蜜蜂在飞。她低头看了眼怀里从未多见的精美石头,感觉沉甸甸的,比想象中的沉多了。
【这玩意儿……真的能修吗?我怎么会点头的?我疯了吗?啊,头疼啊!】
此刻,铃感觉浑身像被小虫子啃一样难受,为什么要做无意义的事情,为什么要承认自己“了解”魔法这玩意,简直是自找麻烦。不过当她想起小弥,想起那颤抖的身影……
【哎,也罢。再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还不如看开点。】她安慰着自己,被困在这里,总要有点盼头,不能和以前一样,被这个“断了魂”的灯栓住,没有办法逃脱。
好在储藏室也不是连一丝微光都没有,但也仅仅能勉强勾勒出杂物堆的轮廓。这使铃可以在黑暗中不断摸索,很快她就找到个没有杂物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打扫了一番过后,慢慢坐下。此刻,铃已慢慢适应了黑暗,她把辉石灯放在自己面前,勉强看清了它的样子。
灯的外观很是精妙,像个镂空的笼子,包裹着里面的魔法晶石,如果没有坏的话,现在应该能发出绚丽的色彩,不过现在却黯淡得像块普通灰石头。晶石外面的金属架上刻着细密、复杂的花纹,弯弯曲曲的很是漂亮,给朴素的辉石灯打上了精美的标签,但铃知道那叫“符文”,并不是点缀辉石灯的文字或图案。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那些冰凉的刻痕。没有一丝感觉,就像摸非常普通的石头,这让铃没有一丝头绪。
【有什么办法吗。】铃闭着眼睛想了一会,想是想到了什么,瞬间睁开了眼睛【听……巴顿说让我“听”……难道我的耳朵有什么特别的吗?说到听觉,好像是比别人敏感。】铃这样想着,她又想起擦拭魔法晶石时的感觉,【难道,那些感觉……是这样……吗?不确定,但可以试一试】
一个深呼吸后,铃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杂念赶了出去,此刻,她的心里平静多了。她闭上眼睛,集中起所有精力,慢慢转移到她的耳朵上。此刻,铃的世界真的安静了下来,能飘进她耳朵的声音越来越少,储藏室外的风声渐渐远去,远处的劳作的声音慢慢模糊,最后完全消失,此时,铃只能听见她平稳的心跳声和浅浅的呼吸声,她不再紧张,害怕,她坚定了自己的内心。
然后,一种特别感觉将她包裹起来……一道声音,不同于以往的那种,更像是一种……振动,通过她指尖的皮肤,顺着她耳廓深处的某个地方,一种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断掉的能量震颤,从冰冷的晶石内部,通过这些神秘的感知,一丝丝地向她传递过来。
【有东西!】铃心里猛的一动,差点脱离那种玄妙的感觉,她赶紧稳住心神,更加专注地“捕捉”那丝感觉。
非常困难,那感觉太微弱了,像垂死之人最后的心跳,孱弱,混乱,毫无规律。它试图在那些刻痕组成的路径里流动,但处处不连续,处处不可导。
铃深深吸了口气,稳了稳心神,铃知道这才刚刚开始,前面的路肯定困难重重,至于如何下手,她一点眉目都没有,然后她屏住呼吸,集中全部的精力,追踪那丝若有若无的能量流动,每一道符文里微弱的变化都不能放过,这让铃无比的难受,这种感觉,就像在一团乱麻里抽出线头一样。她只能一点一点地向前摸索,眉头越皱越紧,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铃越来越难受,高度的精神集中让她感到有些头晕。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她的指尖划过晶石底座附近,这里的拦阻感特别强烈,微弱的能量流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突然变得异常狂躁,挣扎着想要通过这里,却无计可施,只能像无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窜。
【这里不对劲!这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还是哪里断了?】铃看向符文交汇处的几条特别复杂的花纹上。她敢断言,问题就出在这里,因为这里的感觉和其他的地方不一样。
这种非常奇妙的感觉,让铃暂时忘记一切烦恼。她的眼睛盯住那个节点,想看清一些,但因为储藏室内光线太暗,而且那里的构造太复杂了,使得这个想法破灭了,她有些沮丧。
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她找到了,不过新的问题又出现了,而且相当棘手,铃不确定具体是什么引起的,又该如何去修。她皱了皱眉,再次伸出食指,用最敏感的指尖,轻轻地摸索着那几条复杂的花纹。
不知道是铃的运气好还是她的手指非常敏感,她的指尖似乎摸到了一个非常小,且和周边格格不入的东西,非常不起眼,就像是一粒沙子。
【这个感觉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既不像金属,也不像魔法晶石,难道是……异物?你就是罪魁祸首不成。】
她略一思索,将小拇指轻轻伸进去,小心翼翼地往外一挑,就见一粒比黑芝麻粒还小的碎屑,从符文的沟壑里飞了出来,掉落在周围的黑暗里。
就在碎屑被挑出的那一刻,混乱不堪的能量流猛地颤了一下,像是被堵了太久的溪流突然冲破了障碍,流畅地流动了起来,不再断断续续,时有时无,能量的流动变得稳定和清晰。
与此同时,辉石灯黯淡的魔法晶石,也从沉睡中被唤醒,猛地亮了起来,发出柔和而稳定的白色光芒,将黑暗的储藏室照亮了!
【光……真的亮了!】铃兴奋不已,短暂的成就感涌上心头,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巨大解脱感让她松了口气,她成功了!开心,有点想哭,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容易,很难,又有点不可思议,她很难相信这是真的,所有的感情混在一起,她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这就是魔法的代价?
辉石灯在铃的手中重新亮了起来。暖色的光芒映在她的大眼睛里,也照亮了她脏兮兮的小脸。铃呆呆的看着,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魔法。原来它离自己这么近。
【我是不是……也能用魔法?那种奇妙的能量流动,我明明感觉到了。】
可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散去,就僵住了。借着灯光,铃看清了储藏室里堆积的杂物,也看清了木门上那把冰冷的铁锁。
【我做到了……然后呢?】铃看着手里的灯,眼神里的光彩一点点黯淡下去。【巴顿会放过我吗?他会不会觉得我更有用了,然后把更多危险的活儿丢给我?】
手中这盏灯散发着温暖的光,却让铃觉得浑身发冷。修好它,并不能让她获得自由,反而会因为这份用处,被巴顿看得更紧。
铃捧着灯,呆坐在储藏室里。有了光亮,这里反而比黑暗时更让人窒息。她死死盯着灯芯跳动的光,琥珀色的瞳孔里只有一片茫然和担忧。
灯是修好了,可她接下来的路,又该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