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心一旦下定就没有什么犹豫的了,没有撤退可言,一种奇异的安心感渐渐出现在铃的内心。她做事不再莽撞,她在寻找时机,毕竟好运不会眷顾傻瓜。有时候不是缺少机会,而是缺少发现机会的眼睛和把握机会的双手。
铃还是像以往一样检修着庄园里的小型魔法道具,多日的刻苦让她对魔法流动的感知越发熟练,在检修的同时,她甚至能有停下来休息时间。
这也让她发现了许多之前没发现的细节,铃略加思考之后自嘲地笑了笑,果真缺乏冷静会让自己失去观察力,失去判断力,也就没法做小动作了。铃满意的笑了笑,没错就是这个。
机会总会来的,不过来得有点猝不及防,而且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偶然性。其实这个世界上没有偶然,只有必然。
那天上午,巴顿还和往常一样,随意地指派着活儿,他目光扫过铃,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不耐烦地挥挥手:“你个狐狸崽子,去把书房外面那条回廊好好擦一遍!犄角旮旯都别放过,磨蹭点时间也没事,但要是让我看到一点灰,哼!你懂。”
书房!铃的心脏突然一紧,像被谁握住了一样,然后又猛的一松,她连气都不敢出,只能尽力维持着麻木的表情,低声应了句“是,巴顿大人”,但心里却瞬间掀起了巨浪,那个地方,是之前偷听“清理”风声的地方!
既然你给了机会,那就要好好查验一番,铃故意把动作放慢,在别人看来只是极其“认真”地擦拭,但铃把她全部精神,都集中在了那对微微颤动的狐耳上。它们像最精密的天线,捕捉着紧闭房门后的每一丝声音。
一开始,只有巴顿一个人的声音,粗声粗气的抱怨着,说着庄园的日常琐事,如粮食消耗、工具损耗之类的。铃的心一点点沉下去,【难道估计错了,今天只是普通的打扫?那不白来了?浪费感情。】
失望充斥着铃的内心,就在她几乎要放弃,准备草草收场的时候,书房里传来了另一个声音。那个声音不高,听不出有什么特殊,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感觉,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像冬日里的冻雨。
铃的动作瞬间僵住,像被施了定身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止住了。
“呵……巴顿,琐事不必赘述。”那个冰冷的声音打断了巴顿的絮叨,“清仓计划必须尽快执行,帝都那边也催得挺紧。”
【清仓!】这两个字像惊雷一样在铃的脑中炸开!【难道一个不留?为什么是我们,我们又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里面的陌生人又是谁?】
一连串的问题使得铃不敢有丝毫懈怠,她不能浪费这次难得的机会,立刻像壁虎一样,将身体紧紧贴在冰凉的墙上,最大限度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聆听着里面的对话,生怕漏掉一个字。
巴顿立刻化身成一条狗,语气带着谄媚:“是是是,大人就瞧好吧,都按规矩办,北门仓库那边已经准备好了,绝不会耽误……”
【北门仓库!】铃的瞳孔再次猛地收缩。小弥之前听到的闲谈!蒲叔被拖走的方向!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汇聚,真相,感觉离真相越来越近,铃此刻内心跳成一团。
就在这时,那个冰冷的声音顿了顿,压低了些,但透出的那股寒意却更加刺骨:
“……莫里亚蒂大师的耐心是有限的,办砸了你应该了解后果……”
莫里亚蒂!这是蒲叔临终前说出的那个莫里的全名吗!铃打了一个寒颤,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那声音继续着,像一条吐着信的毒蛇:“……这批材料,尤其是……那个听力异常的小狐狸……大师的名单上可是有她,必须确保……”
话说到这就没了声音。里面传来了椅子移动的声响,紧接着似乎有人起身,这是要出来了!
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瞬间攥住了铃的身体。铃感觉自己三魂七魄飞了两魂六魄,凭着潜意识里的自救,她猛地窜到一边蹲下身,抓起掉在地上的抹布,将整个身体缩成很小的一团,头深深低下,假装正在使劲擦拭一块顽固的污渍,拼命掩盖因为极度恐惧而带来的颤抖。
“吱呀”一声,书房门被拉开了。
“大人,请。”满脸堆笑的巴顿,恭敬地迎出一位穿着低级官员制服的男人,他冷漠的面孔如同一潭没有生气的湖水。那男人目不斜视,似乎并没有看到蜷缩在墙角的那个灰色身影,和巴顿边说边往远处走去。
铃维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一动不敢动,直到两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的尽头。过了好一会,她才试探性地缓慢抬头。
铃脸色煞白,像一面刚刚粉刷过的墙,此刻嘴唇扔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感觉随时都会跳出来。铃一屁股坐到地上,那冰冷的触感把她稍微拉回了现实。
【名单?听力异常?小狐狸?是在说我?!莫里亚蒂这是……惦记上我了?!】
恐惧就像无数根细细的冰针,扎进她的皮肤,一直扎到骨髓里。他们不仅知道,而且目标明确!不是因为她是铃,而是因为她的耳朵,听力异常的耳朵!
那个隐藏在幕后的莫里亚蒂,像挑选实验器材一样,精准地锁定了她!
但在这灭顶的恐惧之中,铃很快恢复了冷静。恐惧只会把事情变得更糟,从刚才两人的对话中可以得出,幕后的黑手,也就是莫里亚蒂绝非一般人,大概率是个疯子,而且根据计划来看,大家很可能都无法幸免!
铃双腿发软,只得扶着墙慢慢地站起来,她提起水桶,踉跄着离开书房外的回廊。室外阳光炽烈,几乎令人目眩,但她却感觉不到半分温热。
之后的时间,铃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脑子里反复回荡着那几个词,像恶魔的低语一样“清仓”、“北门仓库”、“名单”、“听力异常”、“莫里亚蒂”,使她坐立难安。
此时,看到那些只知道麻木干活的奴隶,铃的心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恐惧。【他们知道自己的命运吗?如果一个人知道明天自己就会死,他会怎么样?】
当她看向小弥的时候,内心更忐忑了,谁知道这是不是最后一份名单,这份名单上没有,那下一份呢。或者说她们是不是迟早要共同赴死。这种念头像把钝刀,来回切割着她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