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匆忙离开骑兵，西北方的哨声，以及丛林里的声音，这些都让伊莱恩颇为在意，她又想起面包坊老板娘说的南边来的人和面包店门前的老人和大婶的谈话，信息还是不够，她现在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
如果帝国军队在这一带活动频繁，她们需要知道原因，以及如何避开。她可不认为，那群人打起来还会顾及平民。
酒馆里人最多，不过毫无意外，她们被轰了出来。小孩子来什么酒馆，买酒也不行。
酒馆既然不行，还有哪里人多呢。
“那我们去杂货铺看看，”
伊莱恩给妹妹整理了下衣服，“打火石和盐也需要买一些。然后……我想听听人们都在聊什么。”
杂货铺老板是个精瘦的老人，戴着一副铜框眼镜，身板笔直，正在柜台后记账。店里堆满了各种货物，必需品应有尽有，装在口袋里的调味料，腌菜坛子各种工具，布料，空气中还混杂着香薰的香味，几条皮革挂在了旁边的墙上，有几条上面落了很厚的灰。
伊莱恩继续喊出了用奶声奶气的声音，
“老板有火石和盐吗？”
老板推了推铜框眼镜，看着眼前的小不点，
“火石有，盐我这里可没有。卖盐的地方由公爵领指派的，属于管控。火石你要吗？”
“要。”伊莱恩的主要目的不是买东西，而是探听消息，
她用白嫩的小手拿着包好的火石，在给钱的时候和老板攀谈起来。
“老爷爷，最近来了很多人，生意很好吧。”
“哎，比平时强点，现在必需品卖的比较快。”老人一边记着账，一边有意无意的说着，白色的鹅毛笔在纸上沙沙作响。
“都是难民，可怜的人啊，南边打仗，逃难的一波接一波，要不是突发变故，谁愿意背井离乡呢。”老人似乎找到了可以倾听的人，推了推脸上的眼镜，随即打开了话匣子。
“公国的军队也在这边活动，听说是在抓什么人。”
伊莱恩一愣，咽了口吐沫，很快压下内心的惊慌，面色依旧平静，
“抓人？抓什么人？”
“哈，那谁知道呢，”老人耸了耸肩膀，“咱就是小平头老百姓，自己不被波及就谢天谢地了，哪还有闲心管闲事。不过听说昨天西边出了点动静，有支小队遇袭了，伤了好几个人。”
“遇袭？还有人敢袭击敌国的军队？”伊莱恩故意漏出惊讶的神色，
“那就更不知道了。”老人摇了摇头，“最近这里可不怎么太平，你们两个小女孩家家的，没事别乱跑，也别贪玩，现在乖点，总比出事了强。”
老人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
“要说，还真有个奇怪的人，我记得那家伙穿着黑袍，唔的那叫一严实，跑过来什么都不卖，一个劲的问东问西，看着就不像好东西。”
“啊，老爷爷，那当时您不害怕吗？”
“哈哈哈，这有什么可怕的，而且他就问了问，近期这里出什么事了没有，来了什么陌生人之类的。”
伊莱恩听完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她又和老人闲聊了几句，谢过老板，拉着米拉走出店铺。
西边，昨天哨声就是从那边传来的。遇袭的小队……会是“苍空之爪”干的吗？
“姐姐，”米拉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子，“我们还去买药膏吗？”
“要，但是我们得换个地方。”伊莱恩说到。
最近两边发生了战斗，有战斗就肯定有人受伤，药膏变成了急需品，卖药膏的地方肯定有盯梢的了。此时再贸然前去，很可能被什么人盯上。
她想了想，带着米拉来到镇子边缘的一处小农舍。这里住着一个独居的老婆婆，院子里晒着各种草药，这是她早上走在街道时注意到的。
敲门后，一个眼神清亮，驼着背的老婆婆开了门。
“奶奶好，”伊莱恩礼貌地说，“我们看到您晒的草药……想问问，有没有能治擦伤和扭伤的药膏？我们……我们从南边来，路上慌乱，伤着了。”
老婆婆上下打量着姐妹两人，头上包着三角巾，穿的衣服有点旧，但一点不邋遢，手上和腿上能看见细微的擦伤，
“进来吧，”她沙哑的声音里透着温和。
农舍布置的很简单，但里面干净整洁。老婆婆让姐妹俩坐下，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陶罐。
“这是我自己调的，”她说，“用接骨木、金盏花和蜂蜡做的，对治疗伤口有奇效。”她打开罐子，一股清凉的草药味飘出来。
伊莱恩小心地问：“这个……要多少钱？”
老婆婆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安静坐在一旁的米拉：
“你们有钱吗？”
伊莱恩抿了抿嘴，点点头，白嫩的小手伸向怀里的小布袋。
“留着吧，孩子。这药膏值不了几个钱，草药都是我自己采的。”
她用小木勺崴了勺药膏，在手上搓匀，抹在伊莱恩受伤手臂的划痕上，
“要像这样。每天抹一次，伤口好得快。”
药膏抹上去凉丝丝的，很舒服。
伊莱恩看着老婆婆的手，上面布满皱纹但动作很轻柔，突然她的鼻子一酸。
“谢谢您。”她低下头，不让对方看到自己泛红的眼圈。
老婆婆没说什么，只是把那个小陶罐塞进伊莱恩手里：
“都拿着吧。你们两个小姑娘，路上要互相照应。”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
“镇上有帝国的眼线，虽然不多，但也要小心。特别是……不要让人看到你们的耳朵。”
伊莱恩猛地抬头，心跳声有点震耳朵。
老婆婆却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我活了七十多岁，过的桥比你们走的路都多。兽人、人类、精灵……大家没有什么不同。现在趁天色还早，快走吧。对了，如果你们采到了药草，也可以来我这换点东西。”
姐妹俩离开农舍时，伊莱恩身上的冷汗还没干。
老婆婆为什么会知道她们的身份。头巾？眼神？还是从别的什么细节？但她没有告发她们，还给了她们警示。
为什么？
伊莱恩又一次问自己。为什么这些人类要帮助她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