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顾念仙？”
“正是，正是。”
人群中，中年女人点头哈腰，忐忑地站在一边。
黑衣男人翻了翻名册，视线在她身上打量片刻，满意道：“嗯，很不错，是能为圣宗所用的人材。”
顾念仙面露喜色，又见黑衣男人指向大殿内，道：“宗主大人等你们许久了，今日便给你们传道授课，还不快进去拜谢？”
“谢宗主大人！”
人群爆发出欢呼，他们都是经过层层筛选，被圣宗认为有天赋的人。
哪怕他们没有灵根，被各宗门拒绝......但圣魂宗认可了他们的价值！
顾念仙攥紧拳头，沉寂已久的成仙念头在熊熊燃烧。
成仙！
年过半百，一屁股债，下嫁凡人算什么？
她那废柴女儿不行，她肯定可以，只要在圣宗努力修行，她就能成仙！
顾念仙踌躇满志，跟着人群涌入大殿。
“当啷！”
殿门瞬间关闭，大殿上方，一个巨大的盖子封了上来。
“怎，怎么回事？”
“把我们关在里面是......？”
人群不安骚动，此时，一道深沉的声音传来。
“诸位道友，老夫是圣魂宗宗主沈丁毅，传道大会马上开始。”
“请诸位放开心神，心无杂念，接受圣宗的传道。”
闻言，立刻有人盘膝而坐，闭上眼睛。
一部分人在犹豫，可看到周围人都坐下后，也有模有样坐在地上，放开心神。
顾念仙是最先坐下的一个，她坚信只要心念虔诚，一定能获得宗主的青睐！
“啊啊啊啊！”
惨叫声响彻大殿，有人的身体承受不住，一个接一个爆开。
“坚持住。”宗主的声音再度响起，“传道的痛苦非一般人能承受，只有心无杂念，才能成为圣宗栋梁！”
顾念仙感觉身体在被撕扯，一阵剧烈的疼痛后，她突然感觉不痛了，身体轻飘飘的格外舒服。
睁眼一看，她飞起来了。
“收！”
沈丁毅一挥衣袍，大殿中，一缕缕魂气飞出，钻入他所在的阵法。
从他的视角看去，哪有什么殿堂，只有一尊大鼎。
炼魂鼎。
沈丁毅感受着这些魂气，面露满意之色，连连点头。
“这一批倒是比上一批听话多了，一动不动全给炼好了。”
掐算片刻，沈丁毅睁开眼，聚魂阵上方，一张魂魄绘制的星云图清晰可见。
只是此时，他停滞片刻，眼中流露喜悦。
“找到了。”
推算如此之久，终于遇到与身怀剑胎者相关的魂魄。
“青阳州，上元宗......”
沈丁毅缓缓起身，传音给门外弟子。
“通知各圣宗宗主，剑胎没跑，已经找到，就在上元宗内。”
“即日......开战吧。”
......
——————
“往左......再往右一点点，对对，就那个位置，压实了。”
江桐指挥着小徒弟，院门上，赫然多了一副对联。
今晚就是除夕夜了，师徒两人好好准备了一番，把灯笼对联都整上。
【一棵梧桐一棵柳】
【一月圆圆一白头】
横批：【圆圆不到头】
今年是江月柳写的，她执意要亲手给这个小院贴第一幅对联。
小手啪啪拍了几下，确定贴严实后，后退两步，少女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
“横批四个字比较好。”江桐用魂力操着刀，在一旁细细地片肉，为火锅准备食材。
看看徒弟写的对联，他有点乐。
“四个字？”江月柳瞅他一眼，“那不就变成圆圆到头了......才不要到头。”
“那就当一辈子师徒？”江桐打趣。
“不然嘞。”少女坐在他旁边，托着脸看江桐片肉，大眼睛盯着他，小声嘀咕。
“师父让我好好活着，我如果活着，师父也别想跑。”
“当初哇啦哇啦交代遗言似的，现在不算数了？”
江月柳脸蹭一下红了。
“哪有什么遗言，师父你别乱说！”
江桐笑两声，把片好的牛肉装在盘子里，对着一旁的猪肉捶捶打打，打算做个肉沫饼子。
“下辈子呢？”
“嗯？”
小徒弟转过脑袋，望着江桐的眼神有些疑惑。
“我说啊......”江桐慢慢捶着猪肉，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语气得很温柔。
“下辈子，当什么呢？”
江月柳眨了眨眼，想了一通道：“下辈子......我们也做师徒，好不好？”
江桐哈哈两声：“那我做你徒弟。”
“可以呀。”江月柳嘴角翘翘的，撑着小脸，眼睛眯起。
“一人当一回师父......很公平嘛。”
她歪着头，定定看着江桐。
只要望着这个人，心变得好宁静。
小院，木屋，砧板，砧板上切了一半的肉，铁锅里装着炒好的辣椒，石桌前认真切肉的人。
......
湖边放好了烟花，今晚的月亮会很明亮，哪怕它不是圆的，但没关系，因为有你在我身边，怎么样它都很好看。
我不知道火锅长什么样，它是铁锅里装着的辣椒，是砧板上一碟碟端出的肉，我也不知道你长什么样，你是木牌上漏了气的小球，是铃铛里钻出来的铃铛公子，但咚咚的菜刀撞击砧板的声音很安心，你认真的样子很好看，所以坐在那仿佛就是天长地久。
来年春天，湖畔会插满柳条，我想修一个圆圆的中心岛，上面种一棵梧桐树，我们坐在湖边，看着它们从翠绿变成枯黄，再从枯黄变回翠绿，而你我永远不会变化。
仙途很漫长，生活很平凡，我想和你过很久很久。
师父......
江桐。
“轰——”
隐隐的雷声传来，天空上，乌云如山，慢慢地向上元宗靠拢。
大地被墨色覆盖，观叶湖的水中，映照出一连片一连片的黑。
远处传来沉闷的巨响。
江桐动作一顿，砧板上，不知何时多了几片雪花。
他抬头望望天，漫天飞雪，青阳州入冬以来，下起的第一场雪，便是大雪。
一道道人影从各个山峰飞出，冲向天际，头上是望不见边际的黑云，他们义无反顾向黑云冲去。
“师父......”
江月柳裹紧衣袍，呼了口寒气，她看见了这一幕。
以江桐的神识范围来看，他可能只看见下雪了。
少女抬眼望着这一幕，宛如世界将顷。
她声音冷得发抖，笑着说：“师父，好像......下雪了啊......”
江桐放下刀，静静望着天穹。
“是啊。”
他说：“下雪了啊。”
......
元历二百八十年除夕，深冬，大雪。
魔门联手，攻上上元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