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中旬，期末考试前一周。
周六下午，四人照例在奶茶店碰面。
不过这次不是讨论能力，而是复习功课——期末考就在下周，大家多少都有点紧张。
"数学最后两章我还没看完呢。"雷贯军趴在桌上，一脸生无可恋，"这次肯定要考差了……估计80分都没有了"
"你每次都说考差，结果每次都及格。"林似淞头也不抬地刷着题，"少说废话，多做两道题。"
"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严厉了......"雷贯军嘟囔着翻开课本。
木梓弥在旁边整理笔记，吉良宇则盯着手机屏幕，似乎在和谁聊天。
"又是那个网友？"木梓弥瞥了一眼。
"嗯。"吉良宇点头，"她最近又问了我一个很离谱的问题。"
"什么问题？"林似淞来了兴趣。
吉良宇放下手机，想了想。
"她问我，如果一个生物强大到可以毁灭世界、创造万物，那ta是不是就是神。"
雷贯军停下笔："这问题挺有意思的啊。"
"有意思是有意思，但她的理解有问题。"吉良宇说，"她给我描述的'神'，就是那种无所不能、可以随意摧毁大山、想做什么做什么的存在。"
"听起来......很像游戏里的BOSS？"林似淞说。
"对，我也是这么说的。"吉良宇笑了，"我告诉她，那只是伟力生命，不是神。"
"有什么区别吗？"雷贯军好奇地问。
吉良宇沉默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
"区别大了。"他认真地说，"力量只是力量，神是概念。一个能摧毁大山的生物，只是拥有强大力量的生物而已——你可以叫它超级生命体，叫它伟力存在，但不能叫它神。"
"为什么？"
"因为神——宗教意义上的神，哲学意义上的神——不是'能做什么'，而是'是什么'。"吉良宇顿了顿，"神是无定型的，是法则本身，是精神故乡。一个具体的、有形的、能被观测的存在，无论多么强大，都只是生命的一种形态而已。"
木梓弥放下笔，看着他："你跟她说了这些？"
"说了。"吉良宇点头，"而且我还告诉她，现在市面上那些所谓的'神'，其实都是被商业化、娱乐化的产物。什么雷神、火神、冰神，说到底都只是有特殊能力的强者而已，和真正意义上的神根本不是一回事。"
"真正的神是什么？"林似淞问。
"法则。"吉良宇说，"比如时间、空间、因果——这些是法则，是规则，是无法被具象化、无法被定义的存在。如果一定要给神下个定义，那就是'不可被定义'。"
"还有精神故乡。"他补充道，"神是人类精神的寄托，是文化的载体，是信仰的核心。它不需要有形体，不需要展现力量，只需要存在于人们的心中就够了。"
雷贯军听得一愣一愣的："你这......有点深奥啊。"
"我尽量说得通俗了。"吉良宇笑了笑，"总之，她那种'无所不能就是神'的理解，太浅薄了。穷尽所有力量，也只能称之为伟力生命，而非神。"
"那她怎么说？"木梓弥问。
"她沉默了很久。"吉良宇回忆着，"大概有十几分钟吧，一句话都没回。我还以为她生气了或者觉得我太较真了。"
"结果呢？"
"结果她发了一条很长的消息。"吉良宇拿出手机，调出聊天记录，"你们看。"
三人凑过去，看到屏幕上的文字——
【平傅里：你说得对。我一直以为'强大'就等于'神性'，但现在想想，那只是力量而已。真正的神应该是超越力量的存在，是无法被言语描述、无法被逻辑定义的......某种东西。谢谢你，我以后会更注重设定的严谨性。我不会再把'强大的生物'随便称为神了。】
"她居然接受了？"林似淞有点惊讶。
"不仅接受了，还说她要重新修改小说里关于神的设定。"吉良宇说，"她说她之前写的那些'神'，确实太儿戏了。"
木梓弥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段文字。
白天睡觉、晚上活跃、想象力丰富、逻辑混乱、愿意接受批评并改进......
这些特点越来越清晰了。
所有证据都指向同一个人——狄娅骆。
但依旧她没有说破。
"你这个网友挺好学的。"木梓弥笑着说，"能虚心接受批评，不容易。"
"是啊。"吉良宇点头，"虽然她的想象力很天马行空，但她愿意学习逻辑和框架。我觉得她进步很大。"
"说不定以后能成为作家呢。"林似淞说。
"也许吧。"
四人继续复习，话题渐渐转向了期末考试。
但木梓弥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课本上了。
她在想另一件事——
如果狄娅骆真的开始重视逻辑、开始质疑自己的"天马行空"......
那她的能力会不会受到影响？
那种"扭曲现实"的能力，似乎和她的"幻想"有某种联系。
如果她不再随意幻想，而是开始理性思考......
木梓弥想起这两周的观察记录。
狄娅骆最近确实变了。
她上课会认真做笔记，午休时会看书而不是一直睡觉，甚至还会和旁边的同学简短地交流几句。
更重要的是——
没有任何异常现象发生。
以前那些"莫名其妙的巧合"，就像先前瓶子的意外落地，或者上课时间的飞跃全都消失不见。
就好像......
她的能力失效了。
木梓弥在心里记下这个观察结果，准备回去后写进笔记本。
但现在，她只是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复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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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午休时间。
林似淞趴在桌上，没有睡觉，只是发呆。
他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后排。
狄娅骆坐在靠窗的位置，正盯着课本看，但她的表情有点奇怪。
不是专注，也不是困倦，而是......惊讶？
还有一点释然的意味。
林似淞抬了抬眉，他认识这种感觉——自由，像如今的他一样自由，所以这次……
不是出于观察，而是出于欣赏，他没有收回目光。
然后她合上书，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
然后她合上书，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轻轻敲了几下。
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睛，看向窗外。
她的表情很平静，但眼神里有一种......接受？
就像是接受了什么不可改变的事实。
林似淞终于收回视线，没有多想。
是看书看的累了吧，虽然不知道是谁帮助了她，但现在他自己连带身边的所有人，都能够朝着好的方向进发，总有一种莫名的欣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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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结束后，四人在校门口碰头。
"今天狄娅骆有什么异常吗？"木梓弥问。
"没有。"吉良宇说，"一整天都很正常。"
"我也没发现什么。"雷贯军说，"她上政治课还举手回答了一次问题，虽然声音很小，但老师表扬她了。"
"她举手了？"林似淞有点惊讶，"这还是头一次吧？"
"对啊，我也觉得挺意外的。"雷贯军说，"不过回答得挺好的，老师说她理解得很深刻。"
木梓弥若有所思。
"看来她真的变了。"
"是好事吧？"林似淞说，"至少她不再总是睡觉了，开始融入班级了。"
"嗯。"木梓弥点头，"不过......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哪里怪？"
"说不上来。"木梓弥皱起眉头，"就是......她变得太正常了。"
"正常不好吗？"雷贯军笑了，"你该不会是希望她出点问题吧？"
"不是。"木梓弥摇头，"我只是觉得......这种转变来得太突然了。就好像某个开关被关掉了一样。"
吉良宇沉默了一下。
"也许......她只是找到了自己的节奏。"他说，"就像林似淞找回了自信，我找到了写作的方法，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转折点。"
"也许吧。"
四人分开，各自回家。
木梓弥走在路上，掏出手机，打开笔记应用。
"一月十四日：狄娅骆依然没有异常。她开始认真上课，甚至主动回答问题。没有任何扭曲现实的迹象。她的表情有些惊讶和释然，像是接受了什么。"
她顿了顿，又加了一句：
"吉良宇的网友说她要重新审视'神'的定义。如果她真的是狄娅骆，那她的能力是否也因为这种'理性化'而受到了影响？"
收起手机，木梓弥抬头看向天空。
今晚没有月亮，星星也很稀疏。
一切都很平静。
但她总觉得，这种平静只是暂时的。
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