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第二周，木梓弥在群里发了条消息。
【木梓弥：我打算办个创作主题的读书会，有兴趣的可以来参加。就在我们常去的那家奶茶店，周六下午两点。】
【雷贯军：读书会？听起来好严肃啊......】
【林似淞：我对创作不太懂，就不参加了。不过可以陪你们去，在楼下等你们。】
【雷贯军：+1，我也不参加，但可以去玩。】
【吉良宇：我参加。】
【木梓弥：好，那就这样定了。我再问问班上其他人有没有兴趣。】
木梓弥收起手机，嘴角微微上扬。
其实她早就知道林似淞和雷贯军不会参加——他们对创作讨论完全不感兴趣。
而班上其他同学，寒假都有自己的安排，也不太可能来。
真正会来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吉良宇。
另一个......
木梓弥打开另一个聊天窗口，给狄娅骆发了条消息。
【木梓弥：周六下午有个创作主题的读书会，在XX奶茶店。你有兴趣吗？】
几分钟后，对方回复了。
【狄娅骆：......可以吗？我不太会说话。】
【木梓弥：没关系，就是随便聊聊。而且来的人不多，很轻松的。到时候说不定快速结束，我们还能一起喝喝茶。】
【狄娅骆：那......我试试看。】
木梓弥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一步，完成。
---
周六下午，奶茶店二楼的包间。
木梓弥提前到了，布置好桌子，摆上几本关于写作技巧的书。
林似淞和雷贯军在楼下点了奶茶，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你说木梓弥怎么突然想办读书会了？"雷贯军咬着吸管。
"不知道。"林似淞翻着手机，"可能是想帮吉良宇找点志同道合的人吧。"
"就他们俩能聊得来，我们听都听不懂。"
"是啊。"
两点整，吉良宇推开包间的门。
"我来了。"他环顾四周，"就我一个？"
"还有一个人应该快到了。"木梓弥说，"其他人都有事来不了。"
"哦。"吉良宇坐下，"那我们等一下吧。"
几分钟后，门再次被推开。
一个安静的女生走了进来。
吉良宇抬头看了一眼，愣住了。
"狄娅骆？"
"嗯。"狄娅骆点点头，声音很轻，"你好。"
吉良宇没想到会是她。
虽然是同班同学，但他和狄娅骆几乎没说过话。她平时总是一个人坐在教室后排,要么看书，要么睡觉，很少和别人交流。
"你也喜欢创作？"吉良宇有点意外。
"嗯......算是吧。"狄娅骆小声说，"我在写小说。"
"是吗？"吉良宇眼睛一亮，"我也在写！"
木梓弥在旁边微笑着看着这一幕，心里暗暗点头。
很好，开局不错。
---
读书会正式开始。
木梓弥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今天的主题——"如何构建一个合理的世界观"。
"世界观是故事的基础。"她翻开一本书，"一个好的世界观，应该有内在的逻辑和一致性。"
吉良宇点头："对，这个我深有体会。"
"你遇到过什么问题吗？"木梓弥问。
"就是......有时候写着写着，会发现前后设定矛盾了。"吉良宇说，"比如前面说某个魔法需要咒语，后面又写主角无咒语施法，这样就不合理了。"
"这种情况很常见。"木梓弥说，"所以需要在开始写之前，把核心规则定下来。"
狄娅骆在旁边安静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狄娅骆，你呢？"木梓弥看向她，"你写作的时候遇到过什么困难？"
狄娅骆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我......我的世界观总是不够严谨。想到什么就写什么，后来发现很多地方说不通。"
"哦？"吉良宇来了兴趣，"能具体说说吗？"
狄娅骆想了想："比如......我写的主角有一个能力，可以让世界按照她的想法改变。但后来我发现，如果真的什么都能改变，那故事就没有冲突了。"
吉良宇愣了一下。
这个设定......
怎么这么耳熟？
"这确实是个问题。"他慢慢说，"如果主角无所不能，那就没有成长空间了。"
"对。"狄娅骆点头，"所以我后来给这个能力加了很多限制。比如......她必须真心相信某件事会发生，才能改变现实。如果她自己都不相信，能力就不会生效。"
吉良宇若有所思。
这种思路......
和他之前给某个网友的建议很像。
不对。
不是"很像"。
简直一模一样。
他看向狄娅骆，心里突然冒出一个荒诞的想法——
该不会......
不，不可能，这概率可比买彩票中奖小多了……
他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压下去。
应该只是巧合吧。
"那你现在怎么处理这个能力？"木梓弥问。
"我......我让她失去了这个能力。"狄娅骆声音愈发细小，似在担忧这么藕断丝连的决定被其他人发现。"因为……本身就不应该存在这么个破坏世界观的能力……但……她曾经拥有过，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
吉良宇心跳快了一拍。
等等。
这个情节......
他记得"平傅里"最近也在写类似的东西。
而且连理由都一样——"主角开始重视逻辑，所以能力失效了，整篇作品也朝着脚踏实地的方向转变，而不是各种怪力乱神的超标能力"。
巧合吗？
还是......
"这个设定很有意思。"他试探性地问，"那你觉得，失去能力之后，主角会怎么样？"
"她......会觉得释然吧。"狄娅骆想了想，"虽然失去了力量，但至少不用再被幻想束缚了。就像......从天上降落到地面，虽然不能飞了，但却第一次认识到了什么是真实……"
吉良宇的呼吸停了一秒。
"从天上降落到地面"。
这个比喻......
他太熟悉了。
因为"平傅里"几天前刚对他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平傅里：明白了......降落到地面上的感觉。】
【平傅里：以前我总觉得自己在天上飞，可以俯瞰一切，可以掌控一切。但现在我降落了，回到了地面。虽然失去了飞翔的感觉，但至少......我脚踏实地了。】
一字不差。
吉良宇盯着狄娅骆，心里的怀疑越来越强烈。
她......
该不会就是"平傅里"吧？
---
接下来的讨论中，吉良宇一直在观察狄娅骆。
她说话的方式，思考的角度，甚至某些用词......
都和"平傅里"惊人地相似。
比如，木梓弥问："你觉得'神'应该怎么定义？"
狄娅骆想了想，小声说："我以前觉得，强大就等于神性。但后来有人告诉我，力量只是力量，真正的神是法则，是精神故乡......所以我现在不会再把强大的生物随便称为神了。"
吉良宇的手微微颤抖。
这段话......
也是他对"平傅里"说过的。
一字不差。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冷静。
也许......只是她恰好看过类似的理论？
也许......只是巧合？
但巧合能巧成这样吗？
"吉良宇？"木梓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你还好吗？"
"啊？哦，没事。"吉良宇回过神来，"我只是在想......狄娅骆说的这些，和我之前的想法很像。"
"是吗？"木梓弥笑了，"那你们应该很聊得来。"
"嗯......"
吉良宇看向狄娅骆，发现她也在看着他。
两人对视了一秒，然后同时移开了目光。
气氛有点微妙。
木梓弥察觉到了这种微妙，心里暗暗得意。
看来她的计划很成功。
"那个......我去楼下拿点东西。"她站起来，"你们继续聊，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她就离开了包间。
只剩下吉良宇和狄娅骆两个人。
---
包间里安静了几秒。
"那个......"吉良宇打破沉默，"你写的小说，发在哪个平台？"
"就是......一个问答社区。"狄娅骆有些扭泥，"我在上面发帖求助过。"
吉良宇的心跳又快了一拍。
问答社区。
"平傅里"也是在问答社区发帖的。
"是吗？"他试探性地问，"那你的......用户名是什么？"
狄娅骆犹豫了一下，小声说："平傅里。"
吉良宇愣住了。
几秒钟的沉默。
"平傅里......"他重复了一遍，声音有点颤抖，"是......那个'平傅里'吗？"
狄娅骆抬起头，看着他。
"你......你是'sora空551'？"
两人对视着，震惊，连带着些许欢喜，已由他们的眼中迸出
然后——
"真的是你？！"
"真的是你？！"
两人同时说出了这句话。
包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吉良宇脑子一片空白。
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和他聊了两个多月的网友，那个让他每天晚上都期待聊天的人，居然就是同班同学狄娅骆。
而狄娅骆也愣住了。
她以为"sora空551"是个陌生人，是个只存在于网络上的老师、朋友。
但没想到......
他就在她身边。
就在同一个班级。
甚至坐在距离她不到十米的地方。
"我......"吉良宇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真的没想到......是你。"
"我也没想到。"狄娅骆小声说，然后突然笑了，"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怎……怎么说?"吉良宇的声音有些颤抖，纯纯一副纯情恋爱男孩的模样
"至少......我知道你是个好人。"狄娅骆说，"如果\'sora空551\'是个陌生人，我可能还会有点担心。但你是同班同学……我熟知的人，我就......放心了。"
吉良宇如释重负，互相确认的结果总算清楚。
"我也是。"他说，"我一直很好奇\'平傅里\'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知道了......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狄娅骆脸微微红。
现今的她已不再是班级透明主角，世界的中心，而是一个真正的普通女孩了。
"谢谢......"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但这次不是尴尬的沉默，而是一种温暖的、舒服的安静。
过了一会儿，吉良宇问："那......我们以后还继续在网上聊吗？"
"可以啊。"狄娅骆说，"不过......也可以当面聊了吧？"
"对。"吉良宇点头，"以后在学校也可以一起讨论。"
"嗯。"
---
十几分钟后，木梓弥回到包间。
"抱歉，等久了。"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聊得怎么样？"
"很好。"吉良宇说，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嗯。"狄娅骆也点头。
木梓弥看着两人的表情，心里已经明白了。
成功。
读书会又持续了半个小时，不过多半是吉良宇与狄娅骆的二重唱，木梓弥只起着活跃气氛的作用。
三人下楼，和林似淞、雷贯军汇合。
"聊完了？"林似淞问。
"嗯。"木梓弥说，"收获很大。"
"那就好。"
五人在奶茶店门口道别。
狄娅骆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但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吉良宇一眼。
吉良宇也在看她。
两人隔着距离，微微笑了一下。
然后各自转身离开。
---
晚上十点，吉良宇躺在床上，拿出手机。
聊天窗口里，"平傅里"发来了一条消息。
【平傅里：今天真是......太巧了。】
吉良宇笑了，打字回复：
【sora空551：是啊。不过我觉得......这不是巧合。】
【平傅里：什么意思？】
【sora空551：我觉得是木梓弥故意安排的。她应该早就猜到了你的身份。】
【平傅里：......有可能。不过，我还是要谢谢她。】
【sora空551：我也是。】
【平傅里：那......明天见？】
【sora空551：明天?周日?那么着急嘛？】
【平傅里:只是……只是一个想法，所以......要不要出来见个面？】
吉良宇愣住了。
见面？
他看着这条消息,心跳开始加速。
【sora空551：可以啊。在哪见？】
【平傅里：就......你说的那个公园？上次你和朋友去玩的地方。】
【sora空551：好。明天下午两点？】
【平傅里：嗯。】
吉良宇收起手机，躺回床上。
脸上的笑容怎么也压不住。
他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今天的画面。
狄娅骆安静的样子，她说话时的认真表情，还有她离开时回头的那个微笑......
吉良宇突然意识到——
他好像......喜欢上她了，不……不这只是欣赏，对，只是欣赏……拥有一个志同道合的伙伴而已。
---
另一边，木梓弥也躺在床上，打开笔记应用。
"一月二十五日：读书会成功。吉良宇和狄娅骆发现了彼此的身份。从他们的表情来看,应该都很开心。计划进展顺利。接下来就看他们自己了。"
她顿了顿，又加了一句：
"恋爱中的人,总是这么容易被看穿。"
收起手机,木梓弥笑了笑。
任务完成。
剩下的,就交给他们自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