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晚上七点，林似淞坐在房间里，盯着手机屏幕。
屏幕上是木梓弥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
【木梓弥：晚上出来聊聊？】
【木梓弥：就我们俩】
他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犹豫了很久。
昨天那场争吵，还历历在目。
芙兰卡飞走的时候，木梓弥的眼泪他看到了。
他整整一天都待在房间里，没出门，也没吃什么东西。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念头，翻来覆去，找不到答案。
但......他想见她，以及……道个歉……
林似淞深吸一口气，打字。
【林似淞：好】
【林似淞：在哪？】
【木梓弥：老地方，学校附近那家奶茶店，二楼自习包间】
【木梓弥：我已经在了】
林似淞收起手机，站起来。
镜子里的他，眼睛有点红，脸色也不太好。
"没事......"他小声对自己说，"见面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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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后，林似淞推开奶茶店二楼包间的门。
这是一家他们之前来过的店，包间不大，一张小桌子，两把椅子，隔音还不错。桌上已经放着两杯奶茶——一杯焦糖少糖少冰，一杯红茶拿铁。
木梓弥坐在窗边，看到他进来，抬起头笑了笑。
"坐吧。"
林似淞在她对面坐下，接过那杯红茶拿铁。
"谢谢。"
两人沉默了几秒。
包间里很安静，只有空调的低鸣声。
"今天怎么样？"木梓弥先开口。
"......没怎么样。在家待着。"
"吃饭了吗？"
"嗯。"
又是沉默。
林似淞低头看着手里的奶茶，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不起。"木梓弥突然说。
林似淞抬起头。
"昨天......我不该让你那么难受。"木梓弥看着他，"我太急了，想一下子解决所有问题。但其实......"
"不是你的错。"林似淞打断她，"是我......我自己太混乱了。"
木梓弥看着他，眼神很温柔。
"我知道。"她说，"所以今天，我们慢慢聊，好吗？"
林似淞点头。
"不着急。"木梓弥说，"我们有一整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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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梓弥喝了口奶茶，然后放下杯子。
"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林似淞看着她。
"你最害怕的是什么？"
林似淞愣了一下。
"我......我怕......"他的声音有点紧，"我怕我对你的感情不是真的。"
"为什么会觉得不是真的？"
"因为......"林似淞皱着眉，"因为如果我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我既喜欢当女生，又说喜欢女生......这不是矛盾的吗？"
木梓弥没有立刻回答。
她看着他，像是在思考什么。
"你觉得，"她轻声说，"一个人必须先'知道自己是什么'，才能'知道自己爱谁'？"
林似淞愣住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林似淞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木梓弥笑了笑："你知道吗？很多人谈恋爱的时候，都搞不清楚自己是什么。"
"可是......"
"我们见过喜欢女生的女生，也见过喜欢穿裙子的男生。"木梓弥说，"他们有些人给自己贴了标签，有些人没有。但他们都在爱别人，也被别人爱着。"
"所以......爱一个人，不需要先定义自己。"
林似淞看着她，喉咙有点紧。
"可是......可是我还是觉得......"他低下头，"如果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我凭什么说我爱你？"
木梓弥沉默了几秒。
"那我换个问题。"她说，"你昨天变成芙兰卡，说'对我没感觉'。但你哭了。"
林似淞的身体僵了一下。
"我......"
"我觉得，"木梓弥看着他的眼睛，"芙兰卡不是'没感觉'，而是'不愿意承认有感觉'。"
林似淞的呼吸停了一下。
"为什么？"
木梓弥顿了一下。
"因为在你的认知里，'女生喜欢女生'是不应该的，对吗？"
林似淞没有说话。
"芙兰卡是女王，"木梓弥继续说，"她可以藐视一切规则。但唯独这一条——'女生该喜欢男生'——连她都藐视不了。因为这是林似淞内心深处的规则。"
林似淞握紧了杯子。
"所以她才会说'没感觉'。"木梓弥说，"不是真的没感觉，而是......她觉得自己不应该有感觉。"
林似淞看着桌面，眼眶有点红。
"我......"他的声音很轻，"我确实不知道......到底哪个是对的......"
"没有'对的'。"木梓弥说，"只有'你想要什么'。"
林似淞抬起头。
木梓弥看着他，认真地问："如果世界上没有任何规则——没有'男生该怎样'，'女生该怎样'——你想要什么？"
林似淞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小声说：
"我想......想当芙兰卡的时候自由自在，想当林似淞的时候......也能爱你。"
"那不就行了？"木梓弥笑了。
"可是......"林似淞咬着嘴唇，"可是别人会怎么看......"
木梓弥看着他："别人怎么看，重要吗？"
林似淞沉默了几秒。
"......重要。"
木梓弥笑得更开心了："至少你诚实。"
"我......"林似淞有点不好意思，"我知道我应该说'不重要'，但我......我就是会在意......"
"这很正常。"木梓弥说，"谁都会在意别人的看法。"
"但你要学会区分——哪些人的看法值得在意，哪些不值得。"
林似淞看着她。
"雷贯军的话，"木梓弥说，"他只是不懂，不是恶意。你可以在意，但不需要被他定义。"
"真正值得在意的，是你自己的感受，还有......"
她顿了一下。
"还有我的感受。"
林似淞的心跳快了一拍。
"你的感受？"
木梓弥点头："嗯。我的感受是——我喜欢林似淞，也喜欢芙兰卡。我喜欢你纠结的样子，也喜欢你坚强的样子。"
"我喜欢完整的你。"
林似淞看着她，眼泪突然掉下来。
"可是......我还是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
"那就慢慢搞清楚。"木梓弥握住他的手，"我不会催你，也不会要求你给我一个'标准答案'。"
"你可以是'我也不知道'。你可以一边喜欢变成芙兰卡女装，一边喜欢我。你可以困惑，可以矛盾，可以纠结。"
"这些都不妨碍——你是我爱的人。"
林似淞哭出声。
"我......我怕我会一直这么混乱......"
"那就混乱着。"木梓弥轻声说，"我陪你……直到你弄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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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包间里坐了很久。
林似淞哭了一会儿，木梓弥递给他纸巾，也没催他。
等他终于平静下来，木梓弥说：
"我们约定一个事。"
"什么？"
"以后再有这种问题，不要自己憋着，也不要逃跑。直接来找我。"
林似淞擦了擦眼睛："......如果我又说不出口呢？"
"那就发消息。"木梓弥笑了，"或者变成芙兰卡飞到我家窗口也行。"
林似淞忍不住笑了："那多中二......"
"中二也没关系啊。"木梓弥说，"反正我们的恋爱，从一开始就挺中二的。"
林似淞看着她，突然觉得......好像没那么沉重了。
"所以......"他小声说，"我可以一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一边继续喜欢你？"
"当然。"
"可是这样......不是自欺欺人吗？"
"不是。"木梓弥认真地说，"自欺欺人，是明明不喜欢却假装喜欢。而你，是真的喜欢我，只是不确定的喜欢。"
"但身份不重要。"
她看着他的眼睛。
"重要的是——你爱我吗？"
林似淞看着她，点头。
"爱。"
木梓弥笑了："那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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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半，两人走出奶茶店。
街上人不多，夜风有点凉。
林似淞把手插在口袋里，木梓弥走在他旁边。
走了几步，木梓弥突然伸出手，拉住他的手。
林似淞愣了一下："这里......会被人看到......"
"看到就看到。"木梓弥笑着说，"反正迟早要公开的。"
"可是......"
"而且，"木梓弥凑近他，压低声音，"你刚才哭得那么惨，我总得补偿你一下吧？"
林似淞的脸瞬间红了："我......我没有哭得很惨......"
"有的。"木梓弥笑得很开心，"眼睛都红了，鼻子也红了，像只兔子。"
"你才像兔子......"
"我不介意啊。"木梓弥说，"反正我男朋友也是兔子，我们正好配。"
林似淞被她逗笑了。
两人牵着手，慢悠悠地往回走。
"对了，"木梓弥突然说，"你下次变成芙兰卡的时候，能不能不要飞得那么快？"
"啊？"
"昨天你飞走的时候，"木梓弥说，"我还想说点什么的，结果你一下子就不见了。"
林似淞有点不好意思："我......我当时太慌了......"
"下次慢一点。"木梓弥笑着说，"至少让我说完话再跑。"
"......好。"
"还有，"木梓弥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芙兰卡哭的时候，其实也挺好看的。"
林似淞的脸更红了："什么啊......"
"真的。"木梓弥认真地说，"眼泪掉在脸上，配上那双红眼睛，有点像......像童话里的吸血鬼公主。"
林似淞哭笑不得："你这是什么比喻......"
"很好的比喻啊。"木梓弥笑着说，"反正我觉得挺好看的。"
林似淞看着她，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
"谢谢你。"他小声说。
"又说谢谢？"
"因为......真的很感谢。"林似淞说，"你愿意......陪我混乱着。"
木梓弥笑了。
"那当然。"她说，"毕竟我是你女朋友嘛。"
两人继续往前走。
林似淞还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他还是会困惑，会纠结，会在深夜翻来覆去睡不着。
但至少现在，他知道——
他可以带着这些困惑，继续爱她。
而她，会陪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