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娅骆】
五月十四日下午。
医院的走廊很安静，只有远处护士站的键盘敲击声。
我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巾，眼睛盯着紧闭的病房门。
里面，吉良宇还在昏迷。
医生说是"过度疲劳导致的昏迷，需要观察"。
我知道不只是疲劳。
是能力的反噬。
是他拼命回溯了二十五次的代价。
早上他晕倒的时候，我吓坏了。
他倒在我怀里，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发紫，身体冰凉。
我喊了好久，他都没有反应。
120来得很快，但我觉得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现在已经下午三点了。
他已经昏迷了快五个小时。
医生说"让他好好休息，应该很快会醒"。
但"很快"是多久？
一小时？
两小时？
还是......
我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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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震动了一下。
【木梓弥：怎么样了？】
【狄娅骆：还没醒】
【木梓弥：我和林似淞下午放学就过来】
【狄娅骆：嗯】
我收起手机，继续盯着病房门。
门上的小窗户里，能看到病床的一角。
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墙壁。
他躺在那里，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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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点。
木梓弥和林似淞来了。
"还没醒？"木梓弥问。
我摇头。
林似淞看着病房门，脸色很难看："医生怎么说？"
"说是过度疲劳，让他休息。"
"过度疲劳......"林似淞咬着嘴唇，"是能力用太多了吧。"
我点头。
木梓弥在我旁边坐下："你吃饭了吗？"
"不饿。"
"必须吃。"她拿出一个便当，"你这样他醒来看到会担心的。"
我接过便当，但没有打开。
"狄娅骆，"木梓弥握住我的手，"他会没事的。"
"如果他醒不来怎么办？"我的声音在发抖。
"他会醒的。"
"可是万一......"
"不会有万一。"木梓弥很肯定地说，"吉良宇比你想的要坚强。"
我看着她，眼泪掉下来。
"都怪我......"
"不怪你。"
"是我一直劝他，是我让他有压力，是我......"
"狄娅骆。"木梓弥打断我，"这不是你的错。你做得已经够好了。"
"可是......"
"他选择用能力，是他自己的决定。"木梓弥说，"你能做的，都做了。"
我低下头，眼泪滴在便当盒上。
林似淞走到窗边，沉默地看着外面。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我以前......觉得吉良宇什么都能掌控。他总是那么冷静，那么理智。"
"但现在我才知道，"他转过身，"他也会......失控。"
木梓弥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太想保护狄娅骆了。"林似淞说，"所以才会这样。"
"保护的方式错了。"木梓弥轻声说。“柔和一些，给ta一次机会，远比掌控一次要更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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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
木梓弥和林似淞被我劝回去了。
"明天还要上课，你们回去吧。"我说，"我在这就行。"
"那你......"
"我会守着他的。"
木梓弥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那你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我们一直在。"
"嗯。"
他们走后，医院更安静了。
我推开病房门，走进去。
吉良宇还在昏迷。
呼吸很轻，胸口微微起伏。
我在床边坐下，握住他的手。
冰凉的。
"吉良宇，"我小声说，"你快醒来。"
他没有反应。
"我不需要你那么完美的。"我的声音在颤抖，"我只需要你好好的。"
"求求你......"
"醒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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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良宇】
很暗。
四周都是黑的。
我不知道自己在哪。
只知道很累。
累到连睁眼都做不到。
但我能听到声音。
很遥远，很模糊，但确实存在。
"......醒来......"
是谁在说话？
"......求求你......"
我想回应，但喉咙发不出声音。
"......我等你......"
那个声音听起来在哭。
是......狄娅骆？
我想睁开眼睛。
想告诉她"我在这里"。
但眼皮太重了。
重到抬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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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娅骆】
五月十五日，早晨七点。
我趴在病床边睡着了。
护士进来换药的声音把我惊醒。
"你昨晚一直在这？"护士问。
"嗯。"
"要注意自己身体。"她说，"病人需要你，但你也得保重。"
"我知道。"
护士检查了吉良宇的情况，记录在本子上。
"恢复得不错，"她说，"应该今天就会醒。"
"真的？"
"嗯，各项指标都在好转。"
我松了口气。
护士走后，我又握住他的手。
还是凉的，但好像比昨晚暖和了一点。
"听到了吗？"我小声说，"医生说你今天会醒。"
"所以你快点醒来。"
"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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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
木梓弥来了，带了午饭。
"你回去休息一下吧，"她说，"我在这守着。"
"不用，我不累。"
"你都一天没睡了。"
"等他醒了我再睡。"
木梓弥看着我，叹了口气："那至少吃点东西。"
"好。"
我勉强吃了几口，但完全没有味觉。
"林似淞呢？"我问。
"在学校。他本来也想来，但我让他先上课。"木梓弥说，"等吉良宇醒了，我们一起来。"
"嗯。"
我们坐在病房里，谁也没说话。
只有仪器的滴滴声，规律地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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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
我又一次握住他的手。
"吉良宇，"我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他当然不会回答。
但我还是继续说。
"那时候你很腼腆，连看我都不敢。"我笑了，"我还以为你讨厌我。"
"后来我才知道，你是紧张。"
"你说话会结巴，脸会红，连握手都会出汗。"
"那时候的你，笨笨的，但很真实。"
我的眼泪又掉下来。
"我喜欢那个真实的你。"我哭着说，"不是现在这个......事事追求完美的你。"
"你能听到吗？"
"如果能听到，就快醒来。"
"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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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良宇】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这次更清晰了。
"......快醒来......"
"......我等你......"
我想回应。
这次，我真的努力去回应。
手指动了一下。
很轻微，轻微到我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动了。
但那个声音停住了。
"吉良宇？！"
她发现了？
"你动了对不对？！我看到了！"
她的声音里充满惊喜。
"再动一次，让我确认！"
我再次努力。
手指又动了一下。
这次更明显。
"太好了！你听得到！"她哭着笑，"我去叫医生！"
脚步声跑远。
然后又跑回来。
"医生说你快醒了，"她握紧我的手，"我在这等你。"
"慢慢来，不着急。"
我感觉到她的手在发抖。
是激动，还是担心？
我想睁开眼睛告诉她"我没事"。
我必须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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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娅骆】
五月十六日，早晨九点。
他的睫毛动了一下。
我屏住呼吸。
又动了一下。
然后——
他睁开了眼睛。
"吉良宇！"
我差点叫出来。
他的眼神很茫然，像是还没完全清醒。
过了几秒，他的目光才聚焦在我脸上。
"狄......娅骆......"
他的声音很沙哑。
"我在。"我握紧他的手，"我一直在。"
"我......"他想坐起来。
"别动！"我按住他，"你刚醒，先躺着。"
"我昏迷了多久？"
"两天。"
他愣住："两天？"
"从十四号下午到现在，整整两天。"
他看着我，眼神逐渐清醒，然后——
他看到了我的黑眼圈。
我憔悴的脸。
还有我眼睛里的泪水。
"你......一直在这？"他小声问。
"嗯。"
"你没回去？"
"我怎么回得去。"我哭出来，"你躺在这，我怎么可能回去。"
他看着我，喉咙动了动。
"对不起。"
"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我抓住他的手，"你倒在我怀里的时候，我以为......我以为你......"
我说不下去了。
"对不起。"他又说了一遍，眼眶也红了。
我们就这样看着对方。
谁也没说话。
只是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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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良宇】
我看着她。
她的眼睛红肿，脸色苍白，头发乱糟糟的。
完全不像平时的她。
她一定守了我很久……
"我太蠢了。"我的声音在发抖。
"嗯，很蠢。"她点头。
"我......我以为我是在保护你。"
"我知道。"
"可是我错了。"我闭上眼睛，"我看到了那么多'你会痛苦'的未来，我只想让你不要痛苦。但我没想到......我这样做，反而会让你更难受……"
"你终于明白了。"她擦了擦眼泪。
"我明白了。"我睁开眼，看着她，"我不该用能力去控制一切。我不该把'完美'当成爱你的方式，瑕疵的爱，遗憾的爱，才是爱。"
"那……要怎么做呢？"
我愣住。
对啊。
我完全不知道如何去做到瑕疵与遗憾。
"真实地对我。"她替我回答，"不管你说错话，做错事，甚至让我失望——只要是真实的你，我都爱。"
我的眼泪掉下来。
"可是如果我真的让你失望了怎么办？"
"那就失望呗。"她笑了，"失望当然也是爱的一部分啊。"
"可是......"
"吉良宇，"她握紧我的手，"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需要那些'不完美'？也许我需要犯错、后悔、然后成长？"
我愣住。
"你用能力帮我找到最完美的答案，"她说，"但那样的话，我永远学不会自己思考。"
"你想保护我，让我不要后悔，"她继续说，"但如果我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那我还怎么成长？"
我看着她，脑子仿佛被重锤痛击一般嗡嗡作响。
她说得对。
她说得完全对。
我一直以为"不让她后悔"就是保护她。
但其实......
我是在剥夺她成长的机会。
"对不起。"我哭出声，"我真的太蠢了。"
"嗯，特别蠢。"她笑着哭，"蠢到我都想打你。"
"那你打吧。"
"不打。"她摇头，"你现在这么虚弱，我舍不得。"
我忍不住笑了。
"等你好了我再打。"她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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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娅骆】
我们就这样聊了很久。
他告诉我那些梦——那些"我会后悔"的未来。
我告诉他我有多担心——从他第一次恍神开始。
"其实我早就发现了，"我说，"从书店那次开始，我就故意闭眼，就是怕你回溯。"
"我知道。"他苦笑，"我当时还在想，为什么你总是闭眼。"
他沉默了几秒："那……这样的我我……是不是......很可怕？"
"不是可怕。"我说,"是......让我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有一天，你会完全失去自己。"我看着他的眼睛，"害怕你会变成一个只会回溯、只会追求完美的......机器。"
他握紧我的手。
"不会了。"他认真地说，"我发誓，不会了。"
"你上次也这么说。"
"这次不一样。"他看着我,"这次我是真的明白了。"
"明白什么？"
"明白爱一个人，不是让她不犯错。"他说，"而是陪她一起面对错误。"
我的眼泪又掉下来。
"笨蛋。"我说。
"嗯，我是笨蛋。"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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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良宇】
下午四点，林似淞和木梓弥来了。
"你终于醒了！"林似淞松了口气。
"让你们担心了。"我说。
"没事就好。"木梓弥看着我,"感觉怎么样？"
"还好，就是有点虚。"
"要好好休息。"林似淞说，"至少一个月不要用能力了。"
"一个月？"我苦笑，"我打算以后都少用。"
木梓弥和林似淞对视了一眼。
"你真的想清楚了？"木梓弥问。
"嗯。"我点头，"我不想再......失控了。"
林似淞在床边坐下："其实我一直很羡慕你。"
"羡慕我？"
"嗯。"他说，"你能看到未来，能回溯过去。我以为......那是最好的能力。"
"但现在我才知道，"他看着我,"那也是最可怕的能力。"
我愣住。
"因为你会看到所有'如果'，"他说，"所有'要是当时那样就好了'。然后你就会想去改变，想去控制。"
"可是......"他顿了一下,"人生不就是因为有那些'本可以'，才有意义吗？"
我看着他，心里涌起一股震撼。
林似淞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成熟了？
"他说得对。"木梓弥也开口，"如果所有事都能回溯，都能'重来'，那还有什么意义？"
我沉默了很久。
"我明白了。"我最后说。
---
【狄娅骆】
晚上八点，林似淞和木梓弥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我和吉良宇。
"你今晚回去休息吧，"他说，"我已经醒了，没事的。"
"不要。"我摇头，"我要在这守着你。"
"可是......"他顿了一下,"人生不就是因为有那些'本可以'，才有意义吗？"
我看着他，心里涌起一股震撼。
林似淞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成熟了？
"他说得对。"木梓弥也开口，"如果所有事都能回溯，都能'重来'，那还有什么意义？"
我沉默了很久。
"我明白了。"我最后说。
---
【狄娅骆】
晚上八点，林似淞和木梓弥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我和吉良宇。
"你今晚回去休息吧，"他说，"我已经醒了，没事的。"
"不要。"我摇头，"我要在这守着你。"
"可是你都两天没睡了......"
"那你陪我一起睡。"
他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好。"
我在床边铺了个简易床，躺下来。
病房里很安静。
"吉良宇。"
"嗯？"
"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不会了。"
"如果你再用能力把自己弄晕，"我说,"我就真的要和你分手了。"
"不会的。"他很肯定地说,"我保证。"
"那我们拉钩。"
"拉钩？"
"嗯。"我伸出手。
他也伸出手，和我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我说。
"一百年不许变。"他重复。
我笑了。
"晚安。"
"晚安。"
闭上眼睛，我终于睡着了。
这两天的担心、恐惧、疲惫，全都涌上来。
但我知道，他没事了。
我们......都没事了。
五月十七日，早晨。
我被鸟叫声吵醒。
睁开眼，看到窗外阳光正好。
吉良宇还在睡，呼吸平稳。
我坐起来，看着他安静的睡脸。
这两天发生的一切，像梦一样。
但又那么真实。
真实到我现在还能感觉到，那种"以为要失去他"的恐惧。
我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
温暖的。
不像两天前那样冰凉。
"吉良宇，"我小声说，"我们重新开始吧。"
"从真实的我们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