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伦大陆西部联邦的空港城,蒸汽与魔能的轰鸣终年不息,如同巨人沉睡时的呼吸。莱茵工坊的银质齿轮徽章在阳光下闪耀,齿轮边缘镌刻的 “平等” 二字虽被岁月磨得有些模糊,却依旧在每次转动中折射出坚定的光芒。这里是帝国最顶尖的魔能设备制造中心,锻造炉里的赤铁矿在魔能催化下熔化成金红色液体,工匠们戴着防护目镜,将灼热的金属注入模具,冷却后便是驱动整个联邦运转的核心零件 —— 但很少有人知道,工坊深处的地下密室,是地下反抗者的隐秘据点。
艾德里安・冯・莱因哈特的诊室设在工坊西侧的附属楼,木质窗棂上爬满了翠绿的常春藤,与工坊的金属质感形成奇妙的和谐。他正用风系魔能抚平患者胸腔的震颤,指尖萦绕的淡青色魔力如同温柔的气流,将感染魔菌的伤口包裹。银质手术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精准地划开腐肉,露出底下鲜红的肌理。作为帝国医科大学最年轻的魔药外科高材生,他的诊室永远向平民敞开 —— 码头工人被魔能机械绞伤的手臂,伤口处还残留着齿轮转动的划痕;贫民窟孩童因营养不良引发的魔能紊乱,眼眶凹陷,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灰蓝色;洗衣妇长期浸泡在含魔能污染物的水中,手指关节肿胀变形,这些都是他日常面对的病症。
“艾德里安少爷又在给‘下等人’治病?” 三个穿着帝国贵族校服的少年倚在门框上,为首的金发少年是矿业寡头的儿子,他用银手杖指着诊室里的平民,语气里满是轻蔑,“你父亲的工坊垄断着半个联邦的魔能核心,你本该和我们一起研习高阶魔能术,何必浪费天赋在这些贱民身上?”
艾德里安没有抬头,只是用镊子夹起浸有治愈草药的棉球,轻轻敷在工人伤口上。草药的清香与伤口的血腥味交织,他的声音平静却坚定:“我们不分贵贱,就像齿轮无论大小,都要精准转动。少了任何一个齿轮,整部机器都无法运转。” 他包扎伤口的动作轻柔而熟练,指尖划过工人粗糙的皮肤时,没有丝毫嫌弃。
父亲卡米洛・冯・莱因哈特是蒸汽齿轮协会理事,身材高大,肩膀宽阔,双手因常年摆弄机械布满老茧,指甲缝里永远嵌着洗不掉的机油。莱茵工坊的魔能炉永远烧着最纯净的晶体燃料,产出的魔能核心性能远超同业,但卡米洛坚决拒绝为贵族打造战争傀儡。“武器是用来守护,不是用来压迫的。” 这是他常挂在嘴边的话。每当夜幕降临,工坊的地下密室就会亮起灯火,十二盏魔能灯将空间照得如同白昼,来自各地的反抗者围坐在长桌旁,桌上摊着诺伦大陆的地图,父亲的书房里,《诺伦大陆苦难地图》用红墨水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红点 —— 那是贵族横征暴敛、奴隶被虐待致死的铁证,每一个红点旁边,都写着受害者的名字和遭遇。
母亲塞莉亚的 “麦穗互助会” 则是空港城贫民窟的光。这位前教会圣女有着银灰色的长发,眼眸如同清澈的湖水,年轻时是教廷最受追捧的圣女,却因拒绝教廷囤积粮食举行奢靡仪式,带着十二名志同道合的修女走出圣坛。她们在工坊后院搭建了三间简陋的粥棚,每天清晨天不亮,塞莉亚就会亲自掌勺,将掺有魔药草的黑面包和热粥分发给饥民。这种魔药草是她从教会秘典中找到的配方,能缓解饥饿带来的眩晕,增强体质,却对贵族毫无用处,因此被教廷斥为 “异端草药”。塞莉亚的手腕上,当年被圣骑士鞭笞的疤痕隐约可见,那是她为了保护饥民,挡在粥棚前留下的印记,纵横交错的疤痕如同绽放的荆棘花。
“妈妈,你为什么不回到教会?” 十岁的艾德里安曾蹲在粥棚旁,看着母亲将温热的面包塞进孤儿手中,好奇地问道。
塞莉亚蹲下身,用袖口擦了擦孤儿脸上的污渍,眼神温柔却坚定:“真正的信仰不是跪在圣坛前背诵经文,也不是向神像献祭贵重的贡品,而是让每个孩子都能吃饱饭,让每个弱者都能得到庇护。圣坛太高,听不到底层的哭声,我要站在人间,守护这些需要帮助的人。”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粒种子,在艾德里安心中扎下根来。
十五岁那年,艾德里安在父亲书房的暗格中发现了一本烫金封面的手记 ——《赤色荒原漫游录》。封面是暗红色的皮革,边缘已经磨损,烫金的标题有些褪色,里面的纸页泛黄发脆,却依旧能看清上面的字迹和草图。作者是一位神秘旅者,据父亲说,是艾德里安从未谋面的祖父。手记里详细记载着祖父穿越赤色荒原时目睹的奴隶制种植园惨状:矮人奴隶被 “痛苦魔印” 束缚在矿坑,魔印通过魔力传导,让他们时刻承受着钻心的疼痛,却又不会死去;精灵孩童被贩卖为贵族玩物,他们的翅膀被残忍折断,被迫学习取悦主人的技艺;而教廷的 “慈善粥棚” 里,粥水中掺着让人丧失反抗意识的 “顺从草”,长期饮用的平民眼神空洞,如同行尸走肉。
“这本书是你祖父的遗物。” 父亲走进书房,手里拿着一枚黄铜材质的齿轮吊坠,吊坠边缘刻着细小的麦穗纹路,他将吊坠轻轻挂在艾德里安颈间,“莱茵家族的人,既要懂得制造齿轮,掌握改变世界的力量;也要知道齿轮为何而转,铭记自己的责任。你祖父用旅行见证苦难,我用工坊积蓄力量,未来,就看你的了。”
艾德里安那时尚不明白这句话的深意。他只知道,父亲的工坊在夜间会运来一批特殊的材料,工匠们会在密室里加班加点,打造的不是普通的魔能设备,而是轻便的魔能武器和通讯装置,这些东西会被秘密运送给反抗组织;母亲的粥棚里,修女们分发面包时,会悄悄将微型通讯魔石藏在面包底部,传递各地反抗组织的消息;而他要做的,就是用手术刀治愈更多人,减轻他们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