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在身后沉重地关闭,将外界的喧嚣与窥探彻底隔绝。
所谓的B7隔离区,更像是一座地下监狱。惨白的荧光灯管在头顶滋滋作响,映照着冰冷的合金墙壁和狭长空旷的走廊。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与铁锈混合的刺鼻气味,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两名守卫将林小洛和阿夏带到一扇编号为“B7-11”的房门前,用权限卡刷开,语气生硬:“进去。每日会有定点配给。未经允许,不得离开此区域。如有召唤物失控迹象,格杀勿论!”
最后四个字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目光尤其在阿夏身上停留了片刻。
房门在身后自动闭合、落锁,发出沉闷的金属撞击声。
房间不大,只有一张简易金属床,一个固定在地上的合金桌凳,以及一个狭小的、没有任何隐私可言的卫生单元。四壁光滑,天花板角落,一个红色的监控探头无声地转动着,闪烁着冰冷的光。
绝对的监视,绝对的掌控。这就是爱德勒公司的风格。
林小洛走到房间中央,环视四周,前世与这个庞大巨头打交道的种种记忆浮上心头,让她心底一片冰冷。她必须尽快弄清楚阿夏的来历,并找回自己的力量。
就在这时,阿夏动了。
她似乎对这座冰冷的囚笼极度不满,身影在房间内快速飘荡了一圈,所过之处,那惨白的灯光都仿佛黯淡了几分。最后,她停在房间正中央,抬起头,空洞的眼睛盯着那个不断转动的监控探头。
一丝肉眼难以察觉的黑色雾气,如同拥有生命的触须,悄然从她身上蔓延而出,缠绕上探头。
“滋啦——”
一声轻微的电流爆音,探头的红光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并非破坏,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隔绝”,仿佛将那一片区域从现实的观测中暂时抹去了。
做完这一切,阿夏才似乎满意了些。她飘回林小洛身边,像终于清理掉讨厌虫子的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将冰凉的脸颊贴上林小洛的颈窝,轻轻蹭了蹭。
林小洛身体微僵,随即放松下来。她抬手,轻轻抚过阿夏半透明的发丝,那触感如同拂过冰凉的流水。
“做得很好,阿夏。”她低声说。在这种环境下,阿夏的敏锐和力量确实是必要的。
得到夸奖,阿夏周身那股无形的寒意都似乎柔和了些许。
短暂的安宁并未持续太久。
约莫半小时后,房门上的电子锁传来“嘀”的一声轻响,自动滑开。
一名穿着白色研究员制服、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口,手里拿着电子记录板。他身后跟着两名全副武装的守卫。
“林小洛小姐?”研究员推了推眼镜,目光先是落在林小洛身上,带着程式化的审视,随即立刻被紧贴着她的阿夏所吸引,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与好奇,“我是爱德勒公司生物与召唤物研究部的助理研究员,李明。按照规程,需要对您和您的召唤物进行初步登记与评估。”
他的目光如同扫描仪,仔细地打量着阿夏,甚至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伸出手,似乎想去触碰阿夏那非实体的形态。
“请保持距离。”林小洛立刻侧身,将阿夏挡在身后,声音冷冽。
然而,已经晚了。
在研究员李明流露出对阿夏的“兴趣”,并试图靠近的那一刻,林小洛清晰地感觉到,身后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阿夏从她身后缓缓飘出。
与之前在哨卡的反应不同,这一次,她没有爆发出凌厉的杀意,但那种无声的冰冷,却更加令人毛骨悚然。她空洞的眼睛锁定在研究员李明身上,周身开始弥漫出比之前更浓的黑色雾气,整个房间的光线都开始扭曲、黯淡,仿佛被那雾气吞噬。
“警告!召唤物能量反应急速升高!”李明身后的守卫立刻举枪,紧张地大喝。
李明自己也吓了一跳,连连后退,脸上血色尽失,记录板差点脱手。
林小洛心中焦急,正要强行命令阿夏停下。
却见阿夏抬起了手。并非攻击,而是对着研究员李明,以及他身后的两名守卫,凌空轻轻一“点”。
三道微不可查的黑色符文,如同烙印般瞬间没入他们的额头,一闪而逝。
两名守卫和李明同时身体一僵,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涣散,随即恢复了正常,但他们看向阿夏和林小洛的眼神,彻底变了。之前的审视、好奇、紧张,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难以言喻的恐惧与顺从。
仿佛看到了天敌,生不起丝毫反抗的念头。
“你……你对我们做了什么?”李明声音颤抖,几乎无法站稳。
阿夏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那眼神仿佛在说:这是标记,也是警告。远离,她,是我的。
做完这一切,她周身的黑雾缓缓收敛,重新飘回林小洛身边,恢复那副安静(却只对林小洛一人无害)的模样。
林小洛看着眼前三个如同被吓破胆的鹌鹑一样的研究员和守卫,心中震撼。阿夏的能力,远比她想象的更诡异,更强大。这不仅仅是湮灭,更像是直接对灵魂的干涉与掌控。
“评估……评估稍后进行!”李明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带着守卫退出了房间,房门再次紧闭,仿佛慢一步就会被彻底吞噬。
房间内重归寂静。
林小洛低头,看着依偎在自己身边的阿夏。阿夏也正仰头看着她,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清晰地映出她的倒影,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偏执,强大,且只对她一人展露温顺。
林小洛轻轻叹了口气,将阿夏冰凉的手握得更紧。
她意识到,在这座充满未知与危险的基地里,阿夏不仅是她的护身符,也可能是一把随时会反噬的双刃剑。而她,必须学会如何掌控这把剑,在揭开真相的路上,不被其伤及自身。
监控探头依旧黯淡着,房间里只剩下她们彼此。
以及那无声蔓延的、冰冷的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