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全给泽娜小姐说了。”
娜塔莎的质问刺破了房间内原本微妙的气氛。
格利亚依旧没什么表情，平静地迎上妹妹的目光。
“该说的，自然要说清楚。”她顿了顿，“难不成，还等你用那套弯弯绕绕说辞，继续哄着人家？”
“我……我没有！”娜塔莎下意识地反驳，然后对着泽娜说道，“其实你不想去也没关系的，泽娜小姐。”
“其实非你不可。”格利亚在一旁插嘴道。
“喂！”娜塔莎有点急了。
“你们……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泽娜直视娜塔莎，审视着对方，“格利亚小姐刚才说，‘非你不可’，是什么意思？”
娜塔莎张了张嘴，眼里出现各种情绪，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泽娜小姐，其实……”她试图组织语言，声音却越来越小，“你如果实在不愿意……我们可以再想办法……不一定非要……”
“娜塔莎。”格利亚冷声打断了她，目光转向泽娜，决定由自己来捅破这层窗户纸。
“因为能完美扮演‘希索娜·伊诺利’这个身份，而不被轻易识破的，只有你，泽娜·奈特。”
泽娜的眉头紧锁，“为什么？”
格利亚一字一顿地道，“因为你的身体里，流淌着魔族的血。”
“什么？！”泽娜猛地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椅背上，脸上血色尽褪，“你胡说什么！我的父亲是西境伯爵，是捍卫人族边境的英雄！我的母亲……”她顿了顿，“她也出身贵族，是人类！我又怎么可能是魔族？！”
愤怒瞬间冲垮了疲惫，这简直是对她家族、对她身份的侮辱！
“我父亲是魔族？！还是我母亲是？！”
眼看泽娜情绪激动，格利亚面无表情，娜塔莎却急了。
她上前一步，似乎想靠近泽娜但又怕刺激到她，最终停在两步之外，用力摇头，
“不是的！泽娜小姐，你的父母都是纯正的人类！你……你原本也应该是纯粹的人类！”
“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泽娜紧紧盯着娜塔莎。
娜塔莎咬着下唇，似乎在下定某种决心。
“是人为的。”娜塔莎的声音很轻，“在你很小的时候，有人……向你体内强行注入了一种特殊的魔族‘源血’。”
她语气带着不忍，却坚持说下去，“那不是普通的魔血污染，那是一种……带有强大同化力的血脉精华。它改变了你的部分生命本源，与你的血肉、魔力回路产生了微妙的纠缠。它让你的体内多了一重……属于魔族的‘印记’。”
泽娜的身体晃了晃，耳朵里嗡嗡作响。
“你们空口无凭，我又怎么能相信呢，我根本不记得有这回事。”
娜塔莎沉默了一会，“泽娜小姐，你是否感受过自己的心跳呢，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现在应该有两颗心脏，所以你的心率与常人是不一样的。”
泽娜从来没有刻意去感受自己的心跳，半信半疑地将手缓缓抵上自己的胸口。
她立刻觉察到了异样，指尖下，在正常心跳的间隙里，确实潜伏着另一重更缓慢的搏动。
咚……咚……
泽娜猛地抽回手，“这……这或许是我的心脏出了点问题罢了。”
娜塔莎与格利亚对视一眼，格利亚瞬间懂了什么，走向泽娜，娜塔莎低头回避着。
突然，格利亚划伤了泽娜的手臂。
“你干嘛！”泽娜生气道。
“你恢复力现在也异于常人，你可以看看你的伤口。”格利亚冷漠的回答道。
顺着格利亚的视线看去，泽娜手臂的伤口已经止血了，虽然还有伤痕，但恢复的比想象中快。
娜塔莎依旧不敢去看泽娜，“那滴‘源血’在保护你，也在缓慢地改变你，它让你慢慢变得强大，也让你……逐渐变成魔族。”
“你……说的都是真的？”泽娜显然不愿意相信。
“……嗯，如果再不加以干预，或许几年之后，你将会变成真正的魔族。”
“所以……我现在……到底算什么？我……我还是人类吗？”
娜塔莎沉默了，然后，她抬起头，直视泽娜的眼睛。
“泽娜小姐，听着，你的心、你的意志、你的记忆、你成长的经历，都属于人类泽娜·奈特。你当然是‘你’。但是，从生命形态的角度而言……”她艰难地吐出字眼，“你可能已经……不完全属于人类范畴了，更准确地说，是‘半人半魔’。”
“……”
一种巨大的荒谬感笼罩了泽娜。
她一直努力生存、试图改变命运，穿越成恶役千金已经够倒霉了，现在连“人类”这个基本身份都要被剥夺。
看着泽娜眼中逐渐积聚的痛苦和娜塔莎的心仿佛被揪紧了。
她不再犹豫，上前握住泽娜的手，
“泽娜小姐！看着我！”
“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受害者！”娜塔莎继续说道，“有人对你做了如此残忍的事情，将你卷入巨大的阴谋之中，我们调查这件事已经很久了，这背后牵涉极深。”
“正因为你体内有这特殊的魔族源血，普通的方法根本无法将其安全剥离，强行尝试只会危及你的生命。但是，魔族内部肯定有办法。”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必须是我？”泽娜仿佛明白了什么，“因为只有我这个‘半魔’，才有可能通过魔族严格的审查，打入他们内部，接触到那些能‘净化’我血脉的方法或？而你们帮我，给我资源，让我扮演希索娜，最终目的，其实是为了……治疗我？”
“是！”娜塔莎毫不犹豫地承认，带着恳切，“泽娜小姐，我向你保证，我和姐姐一定会揪出当年那个对你下手的幕后黑手，无论对方藏得多深，我们都会把他找出来，让他付出代价，这不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揭开一个可能危害无数人的阴谋。”
然而，一个更让泽娜心寒的问题浮现出来。
她慢慢抬起头，看着娜塔莎那张写满关切的脸，缓缓问道：
“所以，娜塔莎……你从一开始接近我，对我好，帮我解决麻烦……”她的声音微微发颤，“是不是只是因为……我是你计划中不可或缺的‘工具’？一个恰好拥有特殊血脉、可以用来执行你们计划的工具？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利用我，达成你们的目的，对吗？”
她想起了娜塔莎那些看似无私的帮助，那个“0”的敌对值想必只是把她当作工具罢了……难道这一切，都建立在利用之上。
她头顶那始终如一的【0】，此刻在泽娜眼中，显得如此讽刺。
“不是那样的！泽娜小姐，你听我说！”娜塔莎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因为……因为当初要变成魔族的是我啊！是你，是你保护了我，现如今，该我保护你了。”
“让你扮演希索娜，利用你的血脉打入魔族内部，这确实是计划的一部分。但是，泽娜小姐，请你相信，这也同样是为了拯救你！拥有这样的血脉，在人族世界一旦暴露，你将面临无法想象的危险。”
娜塔莎的话语冲击着泽娜混乱的心防，真真假假，让泽娜难以立刻分辨。
是的，她被利用了，她的特殊血脉被盯上了。
但娜塔莎说的也没错，这血脉对她而言是诅咒，是定时炸弹，与其被动地等待它某天引爆，不如主动抓住机会，尝试去掌控它，解决它。
房间内安静了许久。
“我明白了。”泽娜恢复了平静，“我会扮演希索娜·伊诺利，进入魔王军团。”
她看向娜塔莎，目光复杂，“我会帮你们获取情报，但是，你们也必须履行承诺，帮我找到净化血脉的方法。”
“一定！我发誓，泽娜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