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宗主,帮我护法。江可可,你把这两株药草拿好,等我说砸的时候往地上尽可能地用力砸。”
挂断电话后,云珩立刻开始着手布阵。
“定魂安神阵”并非是什么晦涩阵法,甚至可以说是基础中的基础。
然而,越是基础的东西,要想发挥出超常的效果,其难度就越大。
布阵和炼丹类似,七阶是分水岭。云珩清楚以自己现在的修为,绝无可能绘制九阶阵法,就算拼近全力,甚至借助“运势”,也最多只能依赖无穷精神力绘制完七阶,之后也必然会是深度昏迷。
但留给他的时间不多,每多犹豫一秒,这孩子就会多痛苦一秒。
被点到名的两人都没有多说什么,各司其职,尽可能地不打扰云珩。
云珩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坛泛着星辉的“墨水”,又取出一根尚未拆封的鎏金色毛笔。
“都是稀世罕见的极品法器啊……”
晏清璃暗自咂舌,再次在心底感叹长生云家底蕴之深厚。
云珩凝神静气,笔落如刻。阵纹并非绘于地面,而是随他心意凌空凝结,每一笔都牵引着四周灵气,汇入江可可捧着的冰莲之中。
阵法纹路由简入繁,层层叠叠,幽蓝光华渐次亮起,室内温度骤降,霜花自他眉睫凝结。
云珩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下去,然而,他持笔的手却稳如磐石,唯有额角滚落的汗珠,暴露着神魂与灵力正被飞速抽离的实情。
“诶我靠,你别……”
江可可是现场最不需要干活的人,所以她也是第一个注意到妖族少女突然爬起来的小动作。
好在仅仅说了五个字,江可可就连忙收住了话头,生怕影响公子发挥,但她又担心这家伙突然搞什么幺蛾子,急的想要跳脚,但同样也担心乱动影响公子,于是只能疯狂瞪眼,试图用眼神制止少女。
而晏清璃既要维持此地结界,防止被外界窥探,又要留心云珩状态,确保他不会走火入魔,还要分出一缕心神关注宗门入口,以免玄隼突然到访,故而面对此情此景,除了在心底祈祷,也别无他法。
于是,在两女紧张的目光中,少女缓慢爬行到了云珩身侧三步左右的距离。
好消息是她没再前进,也没有打搅云珩。
她只是以一种与此前初见时类似别扭的僵硬动作,望着云珩。
一秒,两秒。
过了约莫五分钟,少女似是终于找回了一点说话的力气,艰难开口:“你,疼。别疼,好不好?”
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我来疼,好不好?”
没有人能理解她僵硬的姿势代表什么,但所有人都能理解这残破的话语蕴含着什么。
可惜云珩听不到。
他已经完全沉浸在阵法绘制的过程中了。
又是三分钟过去,少女伸出的手如同雏鸟坠崖,伴随着她的又一次昏死,再度归于沉寂。
也就是在这瞬间,先前似是而非的“气运”在云珩的心野间变得清晰可见。但与刚才不同的是,这股“气运”浪潮并不凶狠,反而似水如华,极为温顺。
笔锋流转,阵纹如星轨自生。
云珩闭目凝神,以身为枢,引动那冥冥之中的气运之力。起初如涓流,渐成江河,终化作一片无边无际的浩瀚星海,沉浑厚重,却又缥缈无定。
奇怪,今天我这“运势”……怎么感觉好似无穷无尽?
云珩来不及去深究背后原因,纯粹仰仗前世经验的肢体本能,牵丝引线,将那股无穷无极的浩渺伟力,一纹一阶地编织入阵。
阵光由青转蓝,再由蓝泛紫,最后化为剔透的玄冰之色,霜纹蔓延,层层叠叠,如同将整座寒渊封印于方寸之间。
基础阵法的框架在磅礴气运的灌注下发生本质的蜕变,位阶节节攀升,七阶门槛一触即破,八阶光华流转不息,最终——
九阶冰华,璨然绽放。
“砸!”
云珩沙哑着嗓子厉声开口,江可可猛地将手中两枚极品灵草猛地往地上狠狠一砸!
刹那间,清鸣乍响,一道冰环结界蓦然张开,将少女笼罩其中。
九阶·定魂安神阵,成!
……
……
与此同时。
琉璃谷外的一颗歪脖子树上,一名将鹰嘴面具放在手里把玩的阴郁男人正优哉游哉的吹着口哨。
他的下半张脸异常骇人,像是被什么燎原大火烧焦那般,但他肆意绽放的合体期巅峰修为却让人费解——为何他不用灵气修复呢?
忽然,这方天地都为之一肃。
哪怕无需冒着红光的巡妖镜提醒,在场的所有人却也清楚,又有妖族在人族境内突破了。
“这群畜生,当真是不把我人族放在眼里。”
玄隼挠了挠耳朵,弹舌,翻身从歪脖子树上一跃而下,“一个两个的,尽他娘来我人族戏耍。我倒要看看,这次有谁能保的住你。”
话音落地,一行24人整齐划一地从灌木丛中走出,神情严肃,仿若军队。
“走吧,让我们去这女修如云的琉璃谷‘做做客’。”
玄隼嘿嘿一笑,化作一缕黑烟,冲天而起。
……
……
禹贡洲。
“小j……九,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
石子凝眉,望向东南方。
她虽只是一粒石精,但年岁久远,即便刚被点化,却也有着金丹期的修为,神识范围说不上多广,但也绝不算低。
“……是令人厌恶的气息。”
凌瑶面色阴沉地看着东南方。
就算是前世仙王闭关化形一个月,在没有灵丹妙药的辅助下,也只能堪堪筑基。然而,有些东西,却从来不依赖神识和修为,而是“血脉”。
那个方向……似乎是云梦州。
为什么她这个点会在人族领地活动?
凌瑶柳眉倒竖,表情差到了极点。
“小九……”
石子感受到了凌瑶身上那几乎丝毫不加掩饰的杀意,想要出声宽慰,却被对方打断:“如果我们现在出发,最快多久能到云梦州?”
“……如果没有法器加持,最快也得半年。”
石子粗略估算了一下距离,遗憾地说道。
“法器么……”
凌瑶歪头想了想,“不是什么大问题。去附近随便抢一个就是。”
……
……
上三洲,蓬莱洲,长生苏家宅邸。
“哟呵,云大忙人,回来了?”
正在和另外两名家主闲聊的苏家家主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跟云家夫人卿卿我我的云忘机,忍不住揶揄,“这怎么出去一趟,还把自己老婆领过来了?先说好,咱们这可是生死对赌,不带拖家带口的哈!尤其是你老婆,可不兴换牌的哈!”
“笑话,打你们用得着我老婆出手?”
云忘机撇嘴,一屁股坐到苏家家主对面,叼起一根烟斗,开始熟练地洗牌,“今个儿我心情不错,不给你们干到连裤衩子都不剩,老子从明天起就改名机忘云!”
就在几个大老爷们儿吹牛打屁之际,云母环视一圈四周,忽然开口:“咦?夫君,你不是说枕雪那丫头在吗?我还想找她聊聊之前相中的那件羽衣呢。人怎么不见了?”
“哦,她啊。”
苏家家主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答道,“说是临时有事,随手拿了件飞行法器就往云梦州跑了。小女孩嘛,都有点自己的小秘密啦~”
云父云母面面相觑,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出来了震惊、紧张、却又哭笑不得的情绪。
珩儿啊,这你撞人家枪口上的话,母亲是真没办法帮你了。总之,自求多福吧。
云母在心里暗暗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