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石质宝座硌得尾椎骨生疼，洛亚把下巴埋在膝头，指尖抠着黑色长袍的褶皱——这袍子是上任魔王留下的遗物，领口绣着暗金色的魔纹，垂到脚踝的布料厚重得像裹了层铅，和他瘦得只剩骨架的身形格格不入。
空旷的魔王大殿里只有火把噼啪燃烧的声响，十几根人臂粗的火柱嵌在墙壁凹槽里，跳动的橙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贴在铺着黑曜石地砖的地面上，像条瑟缩的蛇。
“新魔王陛下。”
苍老的声音突然砸下来，洛亚的肩膀猛地一缩，差点从宝座上滑下去。他抬起头，看见大长老枯树皮似的脸出现在台阶下，灰蓝色的瞳孔里裹着不加掩饰的失望——也是，谁能想到，魔界百年一任的魔王选拔，最后胜出的会是洛亚？
一个连最低级的哥布林都打不过的废柴，一个见了同族都要贴着墙根走的社恐。
“人、人类勇者的先遣队已经到边境了。”大长老的拐杖重重敲在地上，石砖裂出细缝，“按照魔界惯例，新魔王继位后需亲自击退首波勇者，这是您立威的最好时机——”
“我、我肚子疼！”
洛亚猛地从宝座上弹起来，语速快得像被猫追的老鼠，话一出口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借口蠢得连他自己都不信。
大长老的眉头拧成了死结：“魔王陛下，您是魔界的主宰，岂能——”
“我去趟地窖！”
洛亚不等对方说完，抱着长袍下摆转身就跑，黑色的衣摆扫过台阶，带起一阵微弱的风。他对魔王城堡的地形熟得离谱——毕竟过去三年，他唯一的爱好就是躲在没人的地方摸鱼，地窖是他发现的“安全屋”，阴暗、狭窄，没有任何人会来打扰。
地窖的入口藏在大殿侧墙的一幅魔画后面，洛亚指尖抖了三次才推开画框，顺着潮湿的石阶往下钻。冷空气裹着泥土和霉味扑过来，他贴着墙根蹲下来，后背抵着冰凉的石壁，心脏还在疯狂跳：完了完了，勇者什么的根本打不过啊，要是被他们砍了怎么办？上任魔王是怎么镇住这些人的啊……
他把脸埋进膝盖，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石壁上的苔藓，忽然摸到一块凸起的纹路——像是某种阵法的刻痕，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往上爬，紧接着，一阵淡蓝色的光突然从纹路里渗出来，裹住了他的手腕。
【叮——检测到魔界新主宰气息，【万界签到系统】绑定成功！】
清脆的电子音在脑海里炸开，洛亚吓得差点跳起来，脑袋“咚”地撞在石阶上，疼得他眼泪都冒出来了。
【系统精灵“星灵”已激活，宿主您好。】
淡蓝色的光点从石壁纹路里飘出来，聚成一团拳头大的光团，光点里隐约能看见个穿白袍的小人影，声音清冷得像冰碴子：【宿主信息已同步：洛亚，魔界第17任魔王，战斗力：0.5（低于普通哥布林），特质：社恐、废柴、嘴笨，评价：史上最弱魔王，没有之一。】
洛亚的脸“唰”地红了，埋在膝盖里的脑袋更往下缩了缩：“你、你怎么能随便说别人……”
【这是客观数据。】星灵的声音毫无波澜，【现在发布新手任务：首次签到，奖励“初级防御buff（持续1小时）”，是否签到？】
“签、签到？”洛亚愣了愣，“签了能干嘛？”
【能让你在接下来一小时里，扛住勇者的一次致命攻击——毕竟以你0.5的战斗力，被勇者碰一下就得碎。】
洛亚的耳朵瞬间竖起来：“签！现在就签！”
【叮——首次签到成功！获得“初级防御buff”，已生效。】
光团轻轻晃了晃，一道淡金色的光膜裹上洛亚的身体，温温的，像裹了层晒过太阳的毯子。他刚松了口气，地窖入口突然传来“哗啦”一声——是魔画被推开的声音。
“魔王陛下？您在下面吗？”大长老的声音顺着石阶飘下来，带着不耐烦，“勇者小队已经闯入城堡正门了，您再不出来——”
洛亚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手忙脚乱地往石阶更深处钻，后背撞在一堆木箱上，发出“哐当”的响声。
【检测到宿主处于紧急避险状态，触发随机签到点：魔王城堡地窖，是否签到？】
“签！”洛亚想都没想就应下来。
【叮——地窖签到成功！获得“隐匿披风（初级）”：披上后可隐藏气息10分钟，仅限非战斗状态使用。】
一件黑得像墨的披风突然落在他怀里，布料轻得像羽毛。洛亚手忙脚乱地披上，刚把兜帽拉到头顶，大长老的拐杖就出现在了石阶尽头的光线下——对方扫了一眼地窖，眉头皱得更紧了：“奇怪，明明听见声音了……”
洛亚捂着嘴蹲在木箱后面，连呼吸都不敢大声，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在肋骨上的声音。直到大长老的脚步声消失，魔画重新合上，他才瘫在地上，后背全是冷汗。
【宿主，建议您尽快离开地窖。】星灵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勇者小队已经突破了城堡外层防御，再躲着可能会被堵在里面。】
洛亚抱着膝盖摇摇头：“不、不出去……外面有勇者，会被砍的。”
【您有防御buff。】
“那也打不过啊！”洛亚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连哥布林都打不过，勇者肯定更厉害……”
【……宿主的心理素质比战斗力更弱。】星灵沉默了两秒，突然又开口，【检测到新签到点：魔王城堡主殿，是否签到？奖励“简易治愈术（初级）”。】
洛亚犹豫了一下——主殿是勇者现在所在的地方，但治愈术听起来很有用……他咬了咬嘴唇：“我、我能不能不去主殿，换个签到点？”
【签到点随机刷新，无法更换。】星灵的语气毫无商量余地，【另外，检测到宿主左侧膝盖有擦伤，需要治愈术处理。】
洛亚低头一看，才发现刚才撞木箱的时候，膝盖蹭破了一块皮，渗着血丝。他抿了抿嘴，揪着隐匿披风的兜帽，小心翼翼地往地窖入口挪——反正有隐匿披风，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他贴着墙壁爬出地窖，魔画后面的走廊空无一人，只有远处传来兵器碰撞的“哐当”声。洛亚缩着脖子往主殿走，刚拐过走廊拐角，就看见一道金色的剑光劈过来，带着灼热的气浪，擦着他的鼻尖钉在墙上，石墙瞬间炸出个坑。
“谁在那里？！”
清脆的女声带着锐气砸过来，洛亚的身体瞬间僵住——他忘了隐匿披风是“非战斗状态”才能用，刚才剑光扫过来的时候，他的防御buff自动触发，披风的隐匿效果直接碎了。
他慢慢抬起头，看见台阶下站着个穿白银盔甲的少女，金色的卷发扎成高马尾，额角沾着点灰尘，手里的光剑还在嗡嗡作响，翠绿色的眼睛像淬了冰，正死死盯着他。
少女身后躺着几个魔族卫兵，旁边堆着几个鼓鼓的钱袋，钱袋口露出的金币闪着光——洛亚认出她了，是人类勇者小队的核心成员，艾莉亚，悬赏令上写着她“天赋出众，嗜钱如命”。
“你是……”艾莉亚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魔王长袍上，又扫过他头顶没来得及摘的魔王冠（那冠是上任魔王留下的，黑牛角造型，重得要命），翠绿色的眼睛里先是惊讶，然后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嫌弃，“你就是魔界新魔王？”
洛亚的脸涨得通红，往后缩了缩：“我、我不是……”
“别装了，这袍子和王冠只有魔王能穿。”艾莉亚把光剑扛在肩上，上下打量他，像在看一只弱不禁风的兔子，“不过你这魔王也太废了吧？个子没我高，脸白得像纸，连手都在抖——你该不会是被抓来充数的吧？”
洛亚的嘴张了张，想说“不是”，但舌头像打了结，半天没吐出一个字。
艾莉亚嗤笑了一声，光剑往前一伸，剑尖抵在他的胸口——那是防御buff覆盖的地方，剑尖碰到光膜时，发出“叮”的一声轻响，艾莉亚的手猛地一震，光剑差点脱手。
“嗯？”艾莉亚挑了挑眉，“有点东西啊，居然能挡我的光剑？”
洛亚的腿都软了，顺着墙壁往下滑，差点坐在地上：“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别杀我……”
“杀你？”艾莉亚眨了眨眼，突然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杀你能拿五十万金币的悬赏，我为什么不杀？”
她的光剑再次抬起来，这次是对着洛亚的喉咙，洛亚吓得闭上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完了，防御buff只能扛一次致命攻击，这次肯定要凉了。
就在这时，城堡深处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是魔物的嘶吼声，艾莉亚的脸色猛地一变，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该死，是高阶魔蛛！”
她犹豫了一下，看了洛亚一眼，又看了看地上的钱袋，咬了咬牙：“算你运气好，等我解决了那家伙再回来砍你。”
说完，她转身就往城堡深处跑，金色的马尾在身后甩成一道弧线。
洛亚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后背的冷汗把长袍都浸湿了。
【检测到新签到点：魔王城堡主殿，是否签到？】星灵的声音适时响起。
洛亚哆哆嗦嗦地点头：“签、签到……”
【叮——主殿签到成功！获得“简易治愈术（初级）”，已存入系统背包，是否使用？】
“用、用！”
一道柔和的绿光裹上他的膝盖，擦伤的地方瞬间不痒了，连结痂的痕迹都没留下。洛亚摸了摸膝盖，刚松了口气，突然听见脚边传来“喵呜”一声。
他低头一看，一只黑毛小魔兽正扒着他的长袍下摆，圆溜溜的黑眼睛盯着他，尾巴尖晃来晃去——是莫卡，他的专属侍从，上任魔王安排的，据说本体是魔界的暗影魔猫，但洛亚之前从来不敢和它说话。
【检测到新签到点：魔王城堡走廊，是否签到？】
“签！”
【叮——走廊签到成功！获得“魔兽语言通晓（初级）”：可听懂所有魔物的语言，持续永久。】
刚说完，莫卡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来——是奶声奶气的少年音，带着点雀跃：【魔王陛下刚才好厉害！居然敢和勇者对视！我还以为您会直接晕过去呢！】
洛亚：“……”
他的脸又红了，揪着长袍下摆往后缩了缩：“你、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能呀能呀！】莫卡扒着他的腿跳上来，蹲在他膝盖上，甩着尾巴，【陛下您刚才为什么不跑呀？勇者好凶的，我刚才躲在柱子后面都吓死了！不过陛下您的光膜好厉害，居然挡住了勇者的剑！】
洛亚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城堡深处突然传来艾莉亚的痛呼：“该死——这魔蛛的毒牙怎么这么硬！”
紧接着是“哐当”一声，像是兵器掉在地上的声音。
莫卡的耳朵瞬间竖起来：【勇者好像受伤了！陛下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洛亚猛地摇头：“不、不去！她要杀我！”
【可是勇者受伤了就没法砍陛下啦！】莫卡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而且听说勇者身上有很多金币，我们可以去捡！】
洛亚的心动了动——他当魔王这几天，连城堡的伙食费都快掏不出来了，但一想到艾莉亚刚才的光剑，又缩了回去：“不、不行……她很凶的……”
【陛下您有系统呀！】莫卡甩着尾巴，【系统会给陛下奖励的对不对？我们去看看嘛，说不定能签到！】
洛亚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被“签到”和“金币”两个词打动了——他抱着莫卡，贴着墙壁往城堡深处挪，刚拐过拐角，就看见艾莉亚靠在石墙上，左臂上缠着黑色的蛛丝，伤口处渗着墨绿色的毒液，脸色苍白得像纸，光剑掉在脚边，旁边的魔蛛正举着八只长腿，慢慢朝她爬过来。
那魔蛛足有三米高，黑色的外壳泛着金属光泽，毒牙上滴着毒液，落在地上的石砖都冒起了白烟。
洛亚的腿瞬间软了，抱着莫卡想往后退，莫卡却突然跳下去，用脑袋顶了顶他的手：【陛下快用治愈术！勇者快不行了！】
“我、我不敢……”洛亚的声音都在抖。
【魔蛛要过来了！】
魔蛛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气息，突然转头看向这边，八只眼睛里闪着猩红的光，朝着他们爬过来。洛亚吓得闭上眼睛，手忙脚乱地在系统背包里翻找——【中级治愈魔法】是刚才在地窖后面的储物间签到得到的，他还没来得及用。
【叮——检测到宿主处于紧急救援状态，是否使用“中级治愈魔法”？】
“用！”
洛亚的指尖亮起柔和的绿光，他闭着眼睛把光推出去，绿光准确地落在艾莉亚的伤口上。艾莉亚的痛呼突然停了，紧接着是她惊讶的声音：“这是……治愈魔法？”
洛亚睁开眼睛，看见艾莉亚手臂上的毒液正在消退，蛛丝也慢慢溶解了。她抬起头，看见蹲在拐角的洛亚，翠绿色的眼睛里满是惊讶：“是你？”
魔蛛已经爬过来了，八只长腿朝着洛亚挥过来，洛亚吓得抱着头蹲下来，就在这时，艾莉亚突然捡起光剑，猛地跳起来，剑光劈在魔蛛的外壳上，发出“铛”的一声巨响——魔蛛的外壳裂开一道缝，墨绿色的体液流了出来。
“愣着干嘛？跑啊！”艾莉亚朝他喊。
洛亚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跟着艾莉亚往走廊跑，魔蛛在后面追，八只长腿砸在地上，石砖碎了一片又一片。他们跑了大概十几米，艾莉亚突然拐进旁边的一间密室，锁上了石门。
密室里只有一盏昏暗的魔法灯，艾莉亚靠在门上喘气，看着洛亚的眼神复杂：“你为什么救我？”
洛亚抱着莫卡，缩在墙角：“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它让我救的……”
他指了指蹲在膝盖上的莫卡，莫卡甩着尾巴，朝艾莉亚眨了眨眼。
艾莉亚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笑了，露出两颗虎牙：“你这魔王还挺有意思的——既不杀人，还会治愈魔法，和传说里的邪恶魔王完全不一样。”
洛亚的脸又红了：“我、我本来就不是邪恶魔王……”
“行吧。”艾莉亚收起光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既然你救了我，那我暂时不砍你了——不过我有个提议。”
她蹲下来，凑到洛亚面前，翠绿色的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我看你身上有不少好东西（指签到奖励），而且你好像很懂城堡里的签到点？我们组队吧，你帮我找宝藏，我帮你打魔物，赚到的金币分你三成——怎么样？”
洛亚愣了愣：“组、组队？”
【宿主，组队后可以解锁更多签到场景，比如人类城镇、迷雾森林，奖励会更丰厚。】星灵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莫卡也蹭了蹭他的手：【陛下答应吧！有勇者保护我们，就不用怕魔物啦！还有金币可以拿！】
洛亚犹豫了半天，看着艾莉亚手里闪着光的光剑，又想到系统说的“更多签到奖励”，最终咬了咬嘴唇：“那、那我要四成……”
“三成五。”艾莉亚立刻砍价。
“四成！”洛亚的声音提高了一点，又飞快地缩回去，“我、我能找到更多宝藏……”
艾莉亚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笑出了声：“行，四成就四成——不过你要是敢骗我，我还是会砍你哦。”
她伸出手，掌心朝上：“合作愉快，废柴魔王。”
洛亚盯着她的手看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碰了碰她的掌心——温温的，和他冰凉的手完全不一样。
就在这时，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开启组队模式，触发主线任务：前往人类城镇“风吟镇”解锁新签到区域，任务奖励：“迷雾导航符”，是否接受？】
洛亚抬起头，看着艾莉亚眼里的笑意，又看了看蹲在膝盖上甩尾巴的莫卡，轻轻点了点头：“接、接受。”
密室外面的魔蛛还在撞门，发出“咚咚”的响声，但洛亚的心跳却没那么快了——或许，当魔王也没那么可怕？
至少现在，他有了队友，有了系统，还有了能赚金币的机会。
至于那些等着看他笑话的魔族长老，还有虎视眈眈的神界使者……等签到够多奖励，他总能应付过去的吧？
洛亚抱着莫卡，跟着艾莉亚推开密室的侧门，朝着城堡外面的迷雾森林走去——那里有新的签到点，新的冒险，还有等着他的、百万次签到后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