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街角，熟悉的居民楼出现在眼前。林汐深吸一口气，抬手按门铃。
门开了，母亲探出头，眼睛瞬间亮了：“汐汐回来啦！”
她被簇拥着走进家门。客厅茶几上摆着一个粉色蛋糕，插着“欢迎回家”的蜡烛。父亲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脸上带着生硬的笑：“饿了吧？爸爸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林汐看着满桌菜肴，忽然注意到餐桌旁多了把椅子。椅背上挂着一件粉色睡裙，床头柜上摆着崭新的护肤品，连她房间的窗帘都换成了碎花图案。
“这些都是……”
“妈妈昨天买的。”母亲拉着她的手，指尖微微发抖，“汐汐，以后这就是你的房间了。原来的……林泽的房间，妈妈收拾出来了，给你放新衣服。”
林汐望向自己的旧房间。门敞开着，里面堆满了粉色的衣物和玩具。墙上她和陈默贴的篮球明星海报被撕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幅油画——画中少女穿着民国学生裙，左眼角有颗泪痣。
是苏婉。
“这画……”
“哦，这是你表妹的照片。”父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小时候身体不好，我们怕你孤单，就把她的照片挂在这里。现在你回来了，我们……我们终于一家团圆了。”
林汐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冲进卫生间，对着马桶干呕起来。
镜子里，少女苍白的脸扭曲着，泪水混着口水从嘴角滑落。她想起镜池底那只苍白的手，想起苏婉的微笑。
“想变成我吗？”
原来不是问句，是陈述句。
她变成了苏婉，而真正的林泽，被永远埋在了墨绿色的池底。
……
……
……
深夜，林汐被噩梦惊醒。
梦里她穿着男生校服站在教室门口，全班同学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她。苏瑶突然站起来，指着她的脸尖叫：“你是怪物！你根本不是林汐！”
冷汗浸透了睡衣。林汐摸黑走到窗边，望着楼下寂静的街道。月光像一层薄霜，覆盖在每一片树叶上。
她忽然很想抽烟。
记忆里林泽第一次抽烟是在初一暑假。他和陈默躲在天台，呛得满脸通红，却故作潇洒地说：“男人就得抽烟喝酒打篮球。”
抽屉里传来窸窣声。林汐拉开最底层的抽屉，里面躺着一个铁盒——林泽的“宝藏盒”。里面有撕碎的试卷、篮球社的徽章、还有半包皱巴巴的香烟。
她颤抖着抽出一支烟，用打火机点燃。
烟雾涌入肺部的瞬间，久违的熟悉感涌了上来。她想起和陈默在天台吹牛的下午，想起苏瑶转头时发梢的清香，想起自己曾经是个堂堂正正的男生。
“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中，林汐看着烟头的火光明灭。她忽然笑了，眼泪却顺着脸颊滑落。
窗外的月光越来越亮，照在她脚边的影子上。影子里，穿男生校服的林泽正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悲伤。
“明天就要开学了。”她对着影子说，声音轻得像叹息，“从明天起，我就是林汐了。”
影子没有回答。
林汐掐灭烟头，将剩下的半包烟倒进垃圾桶。她转身走向浴室，准备洗去最后一丝烟味。
镜中的少女披散着齐肩黑发，穿着粉色睡裙，眼角还挂着泪痕。
她抬起手，轻轻触碰镜中的自己。
这一次，她没有逃避。
“你好，林汐。”她轻声说，“从今天起，我们好好活下去。”
浴室的水声响起时，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
一条新消息跳出：
【陈默：明天开学，我帮你拎书包。】
【陈默：对了，苏瑶说想见见你。】
水声掩盖了手机的震动。林汐站在花洒下，任由热水冲刷着身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