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亲爱的画家倒吸一口气,如同垂死之兽挣脱泥沼,猛地睁开眼,坐起身子。
窗外切入屋中的是秋日专属的清澈阳光。外甥女在床上趴着,晃着脚丫。
生活正是最好的模样。
“舅舅作噩梦了吗?”克劳迪娅的头发顺贴的伏在头皮上,圆圆的脸上是清晰的担忧。
画家皱了皱眉,另一边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也许?”
克劳迪娅光着脚跳下床,一个头锤撞到克拉玛的胸口,差点把他撞岔气。她紧紧抱着舅舅,骄傲地说:“舅舅不拍,我也做噩梦了!”
克拉玛没好气地搂住她,克劳迪娅顺势在他怀里缩成一团。他低下头看着外甥女亮晶晶的眼睛:“克劳迪娅做了噩梦怎么不哭唧唧的,还有心思来安慰舅舅?”
“因为我的梦里有两个舅舅保护我!”,她说话时显得很开心,在毯子上蹬着脚。
“还知道说舅舅的好话!肯定没做噩梦,可恶的小滑头!”,克拉玛把外甥女的脸揉成一团,让她说不了话。
敲门声突然响起,扭头间,瓦伦蒂娜已经打开了门,打断了克拉玛的动作。她看了看打闹的两个幼稚鬼,对着克拉玛抬了抬下巴。
克拉玛咳嗽了两声,放开还在克劳迪娅肉乎乎的小脸上的双手,顺便理了理外甥女的头发,有些心虚地站起来。
两人收拾了自己后,瓦伦蒂娜拉着逃脱魔爪的克劳迪娅的小手,带着她下楼吃饭。克拉玛也跟着坐上餐桌。
店主老头笑呵呵地给了克劳迪娅一杯牛奶,并如愿以偿得到了小姑娘细声细气的感谢。
瓦伦蒂娜站在一边,披着斗篷,背上刚在楼上拿的弓。她起的很早,醒的时候,克拉玛和克劳迪娅两人都睡得很沉。
她早在两人之前就结束了早饭——黑面包,炖豆子汤,还有足够的水。
结束进食后,她在镇子里逛了一圈了解周围的情况。
现在,她有话要说。
克拉玛在她那双琥珀眼睛的注视下逐渐感到局促不安。他迅速的扒拉完早饭,把盘子放在一边,转过身对着瓦伦蒂娜。
瓦伦蒂娜开口了:“教堂在找人修复玻璃画。”克拉玛立刻开口:“报酬——”,瓦伦蒂娜竖起手掌止住他,继续说:“是在镇上待一星期的钱。”克拉玛立刻要上楼去拿笔,瓦伦蒂娜的大手立刻就抓住了他后脖领,她的话没说完。“他们出工具和颜料。”看到告示后,她去教堂问了工作细节。
克劳迪娅在一直注意着二者的谈话,她咕咚一声喝光了奶,把木杯递给店主爷爷,然后跑到克拉玛身边拉着他的裤子“舅舅要去教堂对吗!我也要去!”
克拉玛有点为难,教堂这种地方听上去就和小女孩不搭,店主的话结束了他的犹豫——有一些小修女在镇上的教堂唱诗,差不多和克劳迪娅一个年纪。
两人开始收拾东西,主要是克拉玛,进行一些无意义的举动。时不时瞄几眼瓦伦蒂娜。
“我不和你们一块,”瓦伦蒂娜看着磨磨蹭蹭的两人,“我要去打猎。”
说完,她就转身走向店门,在路过克劳迪娅时,还伸手揉了揉她的头。站在门外,她微微回头撇了克拉玛一眼,“就在镇子附近,晚饭前会回来。”带上斗篷的帽子,她把眼睛藏在阴影里,大踏步地离开了。克拉玛拉着克劳迪娅也跟着出了门,看着她迅速消失在镇子的街头。
这一大一小对视一眼,“你瓦伦蒂娜阿姨的腿好长!”克拉玛先开口。“嗯嗯 嗯嗯!”克劳迪娅连续点头以表赞同。
两人走在路上,顽石镇的街道上人影稀疏。
“舅舅!你知道教堂在哪吗?”突然,克劳迪娅捏了捏舅舅的手。
一阵属于没用大人的沉默。
“舅舅?”
“我们回去找店主爷爷问问!很快就能知到的!”克拉玛强行自信,如是说到。
两人回到店里,克拉玛问完问题,就被店主老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克劳迪娅则随后收到了老头心疼的目光。
“出门不远就是小镇的主路,顺着门口这条街走到头,就是到主路的路口,顺着主路朝内走,就能路过教堂。”
得道所需信息的克拉玛拉着克劳迪娅就要走,克劳迪娅拽了拽舅舅。先跟老头道了谢,又用审视的目光注视克拉玛的双眼。
克拉玛抬头就能看见老头的眼神,所以红着脸低头说了谢谢,才得以拉着克劳迪娅第二次走出大门。
不出十几分钟,他们就见到了白色外墙,立着十字的教堂。
模糊的祈祷声即便在教堂外也能听见。
克拉玛走进教堂,一个年长的修女注意到他和克劳迪娅,他坦然面对修女审视陌生人的目光,迅速扫了一圈教堂祷告厅,指了指头顶的玻璃,又指了指自己的画家帽。
修女脸上显露出恍然的表情,转过身子走向站在祷告台上的神父。
克拉玛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只见到神父歉意地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他们找个地方坐下。
克拉玛牵着着不知所措的克劳迪娅在后排找了个空位,“没关系,保持安静就好啦!”他小声地告诉克劳迪娅,“那舅舅你不要说话了!”克劳迪娅有点紧张,伸手捂住克拉玛的嘴。
克拉玛坐在椅子上,试图听清前排人的悼词。
他很快意识到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