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屿的身影没入山洞阴影的不久,亚历山大·杜瓦尔冲了过来,肾上腺素仍在他血管中奔涌,混合着海水和汗水的身体因为急促的奔跑而微微颤抖。
他预料会看到一场惨烈大战的尾声,甚至做好了面对神明的准备。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他猛地刹住脚步,呼吸为之一窒。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他的眼前,那个曾经散发着令他灵魂战栗威压的鹰首人身化身,此刻如同被暴力砸碎后又勉强拼凑起来的琉璃工艺品,半跪在地,周身布满触目惊心的裂痕。构成神躯的光芒不是内敛,而是涣散、断续,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熄灭。那低垂的鹰首,那萎靡的圣蛇,无一不在诉说着一种英雄末路的凄惨。而在其胸口,那枚“拉之眼”宝石正缓慢地、无力地析出,光芒黯淡得像一块劣质的黄水晶。
亚历山大不是傻瓜,眼前的景象只说明一件事——在他到来之前,已经有人或者别的东西,以他无法理解的方式,摧毁了这位神明,抽干了它的力量,然后……离开了,那个东西甚至不屑于拿走这象征无上力量的神器。
一种冰冷的、掺杂着屈辱和庆幸的复杂情绪瞬间淹没了他。庆幸自己还活着,庆幸这可怕的力量似乎已经离开了。但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屈辱——他,亚历山大·杜瓦尔,自诩的天才,,竟然成了一个……捡破烂的?捡别人随手丢弃的战利品?
这不是他想要的胜利,不是他想象中凭借自己的力量、智慧与勇气,历经苦战,最终将神明斩于马下的荣耀时刻!这更像是一种……施舍。
或者,更糟,是那个未知存在懒得处理,留给他打扫的战场。
他紧紧握着拳,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灰蓝色的眼睛早已被一种难言的羞耻和怒火取代。他死死盯着那濒死的化身和悬浮的宝石,仿佛它们都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无能。
但是…“拉之眼”就在那里。即便光芒黯淡,它依旧是《残卷》记载的七神器之一,依旧蕴含着凡人难以想象的力量。
片刻后,他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抬起了手中的枪。
“砰!砰!砰!”
三声干脆利落的枪响,终结了那本就该彻底消散的神明残响。神躯彻底崩散成无意义的尘埃。
他弯腰,捡起那枚尚带余温的“拉之眼”宝石,握在掌心。力量感依旧存在,却仿佛隔了一层薄膜,不再那么令人心悸,也不再那么…纯粹。
X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他本以来将迎来一场苦战,可出乎意料,赶来的他只看见了眼前的男人用枪击杀了残破的拉,获得了拉字眼的使用权。
亚历山大·杜瓦尔,这个金发的加拿大男人,x并不陌生,这个男人曾经多次当面说要超过自己,成为英雄,也多次自主的申请参与任务,他还依靠财力建设了学校内最大的社团……
虽然怎么看他都只是一个中二的富二代,但是x着实没办法不对他印象深刻。
X扫过这片区域和他手中的宝石,“指挥中心,这里是X。拉之眼威胁已解除,神器由亚历山大·杜瓦尔回收。”
那平静的汇报声,听在亚历山大耳中,像是最尖锐的讽刺。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解决掉这东西的人不是我。”亚历山大迎上X那平静无波的目光解释道。
“可确实是你终结了拉,也是你得了拉字眼的使用权……”
“我来到这里的时候,拉就已经半死不活了。”
“任务过程的细节,回去再进行报告吧,根据处长的意思,现在还有三名成员处于失踪状态,尽管通讯早已恢复正常,那三人依旧没有过尝试联络的迹象。”
“现在的任务是找到他们然后安全撤离。”
……
经过一番查找,X和亚历山大在山洞找到了失踪的三人。
三人的状态都同样的诡异,作战服有明显的烧坏的痕迹,身体连同地面都是一片血迹斑斑,可他们的身体却的完好无损,看不到一处明显的伤口。
最后,x的目光落在了离洞口最近的林屿身上,他正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姿势瘫倒在地。
X蹲下身,手指轻轻搭在林屿的脖颈上,脉搏很正常,就好像只是正常的睡眠。
“他们这是……?”亚历山大也看出了异常,不解的发问。
“像是受伤后被某种力量彻底治愈了。”X补充了亚历山大的未竟之语,根据经验给出了一个合理的推断,“这种情况并不罕见,大概是某种强效的治疗型神念在他们受伤后起了作用。”
亚历山大微微点头,对X的观点表示认可,尽管他心中仍有一丝疑虑。
X沉默地站起身,先小心地将克里斯蒂娜背起,然后一只手轻松地提起了昏迷的林屿。亚历山大见状,也上前背起了那个昏迷的亚裔女孩。
“报告,失踪的三人已经找到,均处于昏迷状态,但生命体征稳定。任务完成,申请撤离。” X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传出。
沿岸的观测点,几乎同时。
“砰!”
观测点的门被有些粗暴地推开。月带着一身海水的咸湿,日则是满身焦糊味,两人一同急匆匆地冲了进来。
“小夜!”
“小夜你没事吧?”
两人异口同声,语气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焦虑和担忧。目光如同锐利的刀锋,迅速扫视着房间的各个角落。
然而,预想中小女孩可能受伤、或者紧张不安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在房间最里面,那张临时搭建的简易床铺上,小夜蜷缩在毯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和头发。她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随着平稳的呼吸微微颤动,脸颊红润,嘴角甚至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满足的弧度。
她睡着了。
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她均匀轻浅的呼吸声,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正在逐渐平息的浪涛声。仿佛外面那场惊天动地的神战、生死一线的危机,都与这个房间、与这个女孩毫无关系。
月和日僵在原地,面面相觑,虽然隔着还未来得及脱下的麻袋,但他们都从对方的神态中看到了错愕、茫然,以及一种……整颗心终于落回原处的踏实感。
“妈呀,你们要干什么?”
夜在两人一惊一乍的叫喊下醒了过来,看到眼前戴着麻袋的两人,本来还睡眼朦胧的她立马像见鬼了一样从毯子上弹了起来。
“是我们。”
“月姐……你,你们戴这玩意干什么?”认出了哥哥姐姐的夜,瞬间松了一口气,坐回了毯子上。
“还不是因为你贪吃?我们没钱买正经面罩就只能拿个袋子掩人耳目咯。”日一边抱怨一边拿下了那个麻袋。
“你们这是……”夜眨了眨眼,看了看一身湿透、战术服还有多处灼痕的月,又看了看同样狼狈、衣服上甚至还有破洞的日。
月没有回答,她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小夜的头,确认她刚刚真的只是睡着,而且状态好得不能再好。
“神器呢?神器呢?是不是没有我你们行动失败了?”夜有点沾沾自喜的猜测。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庆幸、哭笑不得的情绪涌上两人心头。
“是啊,我们可不能没有你。”月轻轻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