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意识回笼时,喉咙干得像塞了团砂纸,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胸前突如其来的重量拽得一个趔趄,手忙脚乱扶住床沿才没摔倒。
“搞什么......”
他嘟囔着揉了揉眼睛,指尖触到的皮肤细腻得不像话,带着点刚睡醒的温热。这触感让他一愣,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纤细、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圆润,透着健康的粉色,绝不是他那双粗大、厚实,带有老茧的手。
心脏猛地一沉。
他跌跌撞撞冲进卫生间,镜子里的人影让他倒抽一口冷气。
齐耳短发柔软地贴在脸颊,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一双杏眼带着刚睡醒的迷茫,嘴唇是自然的樱粉色,身高目测缩水了近十公分,肩膀窄窄的,领口往下,是他从未有过的、柔和的曲线。
“操......”
陈默下意识骂出声,声音却尖细得像风铃,惊得他自己都僵住了。
这不是梦,昨天晚上赶稿时突然袭来的燥热、眼前发黑前的眩晕、以及现在这具完全不同的身体,都在告诉他一个荒诞的事实——他变成了一个陌生的女人。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最近新闻里吵得沸沸扬扬的“后天性染色体变性症”。
吃饭时还听到新闻上在说来着,当时只觉得离自己很远,怎么都不会产生交集。
作为家里的独生子,陈默从小就习惯了独来独往,上社会独立后,他靠着写点小文章糊口,最大的愿望就是攒够钱,买一个不大,但独属于自己的房子,然后靠利息过活。
可现在......
他打开衣柜,里面全是清一色的T恤、牛仔裤,那是“陈默”才能穿上的、宽大的男装。
他脱下睡衣,随便抓了件黑色T恤套上,领口空荡荡地晃着,下摆遮住了臀部,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该死......”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T恤下隐约可见的曲线让他浑身别扭,想找件合身的衣服,才想起自己压根就没谈过恋爱,家里怎么可能会有女生的衣服。
正烦躁着,手机响了,是林野打来的,他唯一的朋友,是个写代码的经典理工男,两人因为打游戏臭味相投,平时都在微信上聊天吹牛,周末偶尔约着见一次面。
“喂,老陈。”
林野的大嗓门透过听筒炸开来:
“你昨天说的那个新出的解谜游戏,今天发售了,晚上来我家联机?”
陈默攥着手机,指节泛白,他能想象林野听到他现在声音的表情,绝对会以为他被盗号了,或者开了什么变声器。
“我,我今天不舒服,就不去了。”
他尽量让声音压低,却还是透着一股陌生的清亮。
“不舒服?你该不会又熬夜赶稿猝死了吧?”
林野开玩笑道:
“真不去啊?那我可自己玩了,通关了可别求我剧透。”
“不去。”
陈默咬着牙说完,匆匆挂了电话,后背已经沁出冷汗。
挂了电话后,那股莫名的燥热又涌了上来,比昨晚更明显,像有温水在血管里流淌,带着点说不清楚的悸动。
他连忙点开搜索引擎,查阅起了资料:
这是TS变性症的典型症状,身体在重构时会引发激素紊乱,连带情绪和感官都变得异常敏感。
他打开冰箱,想找点冰水降温,却在看到里面的牛奶时愣住了,那是林野送他的,以前他很少碰这东西,觉得腥,可现在闻到那股淡淡的奶味,喉咙竟有点发紧。
“疯了......”
陈默灌了半瓶冰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的慌乱。
他走到书桌前,看着屏幕上没写完的稿子,主角正准备向暗恋的人告白。
暂时压下心底的慌张,想要试着坐在书桌前找找感觉,以前写这种情节只觉得矫情,可现在,指尖落在键盘上,敲出的字却带着莫名的柔软。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
陈默吓得差点把键盘扫到地上,这个点会是谁?快递?外卖?他最近没买东西啊。
“老陈,开门啊,是我。”
林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我给你带了新出的泡面,顺便看看你是不是真死了。”
陈默的心跳瞬间提到嗓子眼。他冲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门外林野穿着格子衬衫,手里拎着个塑料袋,正靠在门框上玩手机。
这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怎么会突然造访,要知道他们两个住的地方虽然在一个市,但是十几公里远的距离可不是说来就来的。
怎么办?让他进来?看到这副样子,林野会怎么想?
“老陈?睡着了?”
林野又敲了敲门,发出最后通牒:
“再不开门我用备用钥匙了啊,你上次落我那儿的。”
备用钥匙!陈默忘了这茬!
他慌不择路地冲进卧室,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却一头撞在衣柜门上,衣柜被撞得晃了晃,最上面的箱子掉了下来,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那是他大学时留下的书籍和早已穿出破洞的旧衣服,还有一件没拆封的白色连衣裙,算算他在这里已经住了十三年。
那是他去年逛商场时看到的,觉得款式好看,鬼使神差买了下来,想着或许以后能送给哪个女性朋友,结果一直扔在衣柜顶上,除了林野,他压根就没朋友。
燥热感越来越强烈,林野转动钥匙的声音已经响起,陈默脑子一热,脱下T恤,抓起那件连衣裙就往身上套,手指抖得系不上背后的拉链。
门开的瞬间,他正好背对着门口,胡乱把头发揉乱了些,试图遮住自己的脸。
“老陈,你在搞什么?”
林野的声音突然顿住,陈默闭着眼,心脏狂跳,等待着对方的惊呼或质问,沉默了几秒,林野的声音带着迟疑:
“请问你是?最近没听说有什么远方亲戚要来啊?那个......陈默他在家吗?”
陈默猛地回头,林野正瞪大眼睛看着他,手里的泡面袋子掉在地上都没察觉。
镜子里,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眉眼弯弯,脸颊因为紧张泛着红晕,正是“陈默”现在的样子。
完了,陈默想,这下彻底解释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