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清晨，优太像往常一样走进教学楼，却在打开自己储物柜的瞬间愣住了。
柜门内侧，用透明胶带封着的一个白色信封，信封表面略显生硬地写着“给优太同学”。虽然寄信人不知道是谁，但是看得出是女生的笔迹。
优太随即打开了信封。
里面放着一张信纸，只写了一行字。
[午休时间，天台。有事相商。——佐仓]
佐仓茜？
优太的脑海里迅速浮现出那个总是扎着高马尾、说话时眼睛会发亮的同班女生。他们平时交集不多，仅限于班级事务的简单交流。
她找自己能有什么事？还特意用这么隐秘的方式。
“哼，居然有人向你这种废柴表白？”
优太正思考着什么，玲的嘲讽便从身旁冷冷传来。不必细想，优太也听得出——她此刻心情糟透了。
“不是情书，只是约我见个面而已。不信你看？”优太说着，将那张只写了一行字的信纸递到玲眼前。
“没兴趣，你的事与我无关。”玲别过脸。
其实在刚才一瞥之间，她早已看清内容，也知道优太并未撒谎。
“那么，优太少爷准备赴约吗？”玲板起脸望向他。
“嗯，毕竟对方主动邀请了嘛。”优太将信折好，收回书包。
“……”
玲抬手将发丝掠至耳后，神情故作淡然：“为了少爷的安全考虑，我必须同行。不过请放心，我会保持距离。”
“好。”
两人站在学校玄关的鞋柜旁低声交谈，四周不时投来若有似无的目光。他们却浑然不觉。
整个上午的课，他都有些心不在焉。若对方真要表白，自己是必然会拒绝的——可玲还在不远处看着。万一“成功约会”的认证因此露了馅……为了逃避兵役，连主动送上的机会都推开，任谁都会觉得可疑吧。
午休铃一响，优太起身离开教室，快步走上通往天台的楼梯。
四月的风还有些凉意，吹在天台上，带着远处操场上隐约传来的喧闹声。佐仓茜已经等在那里了，背靠着护栏，手里捏着一个便当盒。
“啊，小林君！”看到优太，她立刻站直身体，脸上露出略显紧张的笑容，“谢谢你过来。”
“不客气。”优太走到她面前，“有什么事吗？”
佐仓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开口：“我……听说你的事了。关于那个‘兵役危机’。”
优太心里咯噔一下。怎么这事儿传得这么快呀？
“是松田君不小心说漏嘴的。”佐仓连忙解释。
不小心？他是什么比样我还不知道吗？十有八九又是他想看一些乐子吧。
“我不是故意打听的！只是……我有个提议，或许能帮到你，也能帮到我。”
“提议？”
“嗯。”佐仓的脸颊微微泛红，“我……喜欢篮球部的宫城学长，很久了。但是我一直不敢主动接近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
“然后呢？”
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优太：“我想，如果你需要‘约会实践’，而我需要和学长相处……我们能不能合作？你假装和我约会，帮我制造和学长接触的机会，作为交换，我可以当你的一次‘实践对象’！”
优太愣住了。
“怎么样？”佐仓紧张地问，“如果你觉得不合适的话……”
好在他反应够快，“约会就算了吧，不过，看在我们是同学的份上，我倒是可以帮你去接近你说的那位学长。”
这个提议……简直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既能为他的“破冰行动”提供合理的“第二次约会”，又能真正帮助到同学，最重要的是——这个计划里，天然就需要一个“观察员”和“战术指导”——玲。
至于她提出的假装约会，优太总觉得心里有些隔应——这种事，他自问是做不到的。索性直接拒绝，对自己、对她、对那位学长，反倒都更好。
他几乎能想象出玲听到这个计划时，会如何冷静地分析数据、制定策略、全程监控。她会参与进来，用她那种一丝不苟的方式，和他一起完成这件事。
“真的吗？！”佐仓的眼睛瞬间亮了，“太好了！那我们从什么时候开始？”
“放学后我跟你去篮球部，我假装是去请教前辈问题，你跟着，趁机观察……有我一起，你比较不会紧张。”
下午最后一节课，优太向玲说明了情况。
“协助同学进行社交练习，并以此作为您自身的实践机会。”玲听完，平静地总结，“逻辑上可行。但存在明显风险——目标人物存在不稳定社交关系。”
放学后的体育馆，充斥着青春的热浪。
“宫城前辈！”优太笑着打招呼。
“哦！优太！”宫城学长擦着汗走过来，笑容爽朗。
“前辈，其实我最近在烦那个‘约会兵役’的事，被搞得焦头烂额。所以，我想请教学长该怎么对付过去？”他问得半真半假，宫城学长果然被逗乐了。
但他显然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压低了声音，“很抱歉，我帮不了你什么，不过说真的，你们这种‘任务式’约会，最难的就是显得自然。就像你现在，虽然带着女同学来，但眼神飘忽，站姿僵硬，一看就是‘任务中’。”
“那你之前有进行过任务约会吗？”
优太问到了关键。
“没有，我一直保持着异**往，根本入不了黑名单。现在仍在恋情中。。。”
“那你说的好像是真的经历过一样，到头来你只是看我笑话。”优太故意有些情绪失落。
正当优太还想套出点什么时，
“宫城。”
一个清冷的女声插了进来。穿着训练服、梳着高马尾的美雪前辈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两瓶水。她很自然地将其中一瓶递给宫城，目光扫过优太和佐仓，尤其在两人之间稍近的距离上停留了一瞬。
两人之间流动着一种外人难以插足的默契。佐仓脸上的光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优太知道，该撤了。他正想找借口离开——
“啊，果然在你这。”女生笑着伸手拿过，拧开喝了一口，然后才像是刚注意到优太。
“哦，这是二年级的小林优太，我认识的一个学弟，挺靠谱的。这位是……”宫城学长看向佐仓。
“你好呀！”女生爽朗地笑了笑，很自然地用胳膊肘碰了碰宫城，“对了，教练说今晚加练完，一起去那家新开的拉面店？你上次说想吃的。”
“行啊。”宫城学长点头，然后对优太和佐仓说，“那我们先去训练了。优太，加油啊！多‘实践’几次总没错！”他眨了眨眼，和那个女生并肩离开了。
两人离开时，女生的手很自然地虚搭在宫城的后腰上，低声说着什么，宫城边听边笑。
佐仓站在远处，一动不动。她看着那两人默契的背影，看着他们之间那种旁人根本无法插入的氛围。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眼圈迅速地红了。
或许她已经找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答案。
优太心里叹了口气。情报已经足够明确了。事后，优太找到佐仓，他想说点什么安慰佐仓，刚转过身——
优太和玲的目光瞬间对上。玲面无表情，但手指轻轻摇了摇那枚银色小铃铛。
“叮铃。”
那是我跟玲约好的信号，意思就是终止。
逃离体育馆后，佐仓一直低着头。
“对不起，小林君，”她声音闷闷的，“我好像……太天真了。美雪前辈和宫城前辈，他们……”
“还没确定呢。”优太试图安慰，“也许只是关系好的队友……”
“不是的。”佐仓摇摇头，苦笑着打断他，“我看得出来。那种氛围……是我介入不了的。”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不过还是谢谢你，小林君。至少……我好像死心得比较明白了。”
“及时止损吧，最起码被直接当面拒绝要好的多，不是吗？”优太也只能这么安慰一下了，说再多也没用了。
佐仓点点头，独自朝另一个方向走了。背影有些落寞。
优太叹了口气，转身去找玲。
玲已经收拾好东西，站在体育馆外的樱花树下等他。四月的风吹过，花瓣零星飘落。她站在那里，像一幅安静的画。
玲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优太连忙跟上。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
“那个……”优太忍不住开口，“玲，你刚才……一直在看吗？”
“职责所在。”玲目视前方。
“那你觉得……宫城前辈和美雪前辈，他们是在交往吗？”
玲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交往概率比较大，只不过，未公开的原因可能是推测与社团纪律或个人偏好有关”
“及时终止，是正确的。”玲打断他，声音依旧平静，“无望的期待，消耗大于产出。”
这句话我也对佐仓说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玲嘴里说出来，让优太有点难受。
玲说得如此理性，如此冰冷。优太的确觉得有些气闷。
“难道就没有一点……感情用事的时候吗？”他脱口而出，“明知道可能没结果，但还是想试试看的那种？”
玲停下了脚步。
她转过身，看向优太。夕阳的余晖映在她灰色的眼眸里，泛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光泽。
“有。”她轻声说，声音几乎被风吹散，“但那通常是错误的开始。”
说完，她不再停留，加快了步伐。
优太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什么攥紧了。
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