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班会课，教室里的气氛异常活跃。黑板上用彩色粉笔写着几个大字：“校园祭主题投票”。
“所以，今年我们班的主题活动就决定是‘复古咖啡厅’了！”班长高声宣布，底下响起一片欢呼和掌声。
“接下来是角色分配。”班长推了推眼镜，“女生们有两种选择：传统女仆装，或者帅气的执事装。男生们对应管家服或侍者服。另外，我们需要一位总负责人，统筹全局”
“神无月同学！”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喊了出来。
坐在窗边的玲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蹙了下眉。
“我同意！”
“我也同意！”
“神无月同学做事最靠谱了！”
“有她在绝对没问题！”
“同意！”
全班的目光都聚焦过来。玲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颔首：“好吧，我来当这个总负责人。”
语气平静，听不出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优太坐在后排，看着玲的侧脸。他知道玲不会拒绝——责任感是刻在她骨子里的东西。但他也莫名觉得，玲似乎……并不热衷于此。
“那我来负责采购组吧。”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优太转头，看见斜前方的七海遥举起了手。她扎着清爽的丸子头，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是班里公认的好人缘代表。
“采购组需要和总负责人频繁对接，确认预算和清单。”七海说着，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优太这边，
“我粗心大意的，正好需要神无月同学这样严谨的人多把关。”
班长点头：“那就七海同学负责采购组核心。还需要几个男生帮忙搬东西——小林，你力气不错，加入采购组吧？”
突然被点到名，优太愣了一下，
“我？”
得，这是又拿我当苦力了。
看着班长那肯定的眼神，
优太随即点头：“好吧。”
说完，他感觉到，玲的目光似乎往他这边飘了一下，又很快移开。
放学后的第一次筹备会，在空教室举行。
玲坐在长桌的一端，面前摊开着笔记本、预算表、时间进度表，还有一台轻薄的笔记本电脑。
她说话条理清晰，语速平稳，把整个校园祭的筹备拆解成十几个可执行的子任务，分配给不同的小组。
七海接过表格，粗略扫了一眼，吐了吐舌头：“哇，好详细……神无月同学真是太厉害了。”
“这是基础工作。”玲淡淡地说，目光落在优太身上，“小林同学，搬运工作集中在校园祭前一天和当天。这是预估的物品体积和重量表，交给你们了”
“没问题。”优太接过表格，大概看了一下。
“那么，”玲合上笔记本，“采购组的第一次现场采购，定在明天下午放学后。地点是车站前的商业街。请两位准时。”
会议结束，人群散去。优太收拾东西时，看见七海走到玲身边，笑着说：“神无月同学，明天采购能麻烦你一起去吗？有你看着预算，我才放心。”
玲正在关电脑，手指在触摸板上停顿了一秒。
“我需要监督其他组的进度，你们自己去吧”她说。
“可是预算控制真的很重要啊。”七海双手合十，做出恳求状，“拜托啦，就当是帮帮我这个不靠谱的采购组长嘛。而且优太君也去，人多一点更热闹呀。”
玲抬起眼，灰色的眼眸看向七海，又瞥了一眼旁边的优太。
“……好吧。”她最终说，“我会调整时间。”
“太好了！”七海笑起来，转头对优太眨眨眼，“那明天见啦，优太君！”
等她离开，教室里只剩下优太和玲。
“玲，”优太走过去，“你明天如果忙的话，不用勉强……”
“这是工作。”玲打断他，开始收拾桌上的文件，“确保采购环节不超支、不出错，是总负责人的职责。”
她把文件整齐地摞好，抱在怀里，走向教室门口。
在门口，她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明天下午四点，校门口集合，别迟到。”
说完，她离开了。
优太站在原地，摸了摸鼻子。他总觉得，玲刚才的语气，比平时更……冷一点？
是他的错觉吗？
周六下午的商业街，人流如织。
优太和玲一起站在校门口等人，优太有时候偷偷瞟了玲一眼，她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深蓝色格子裙，外面罩了一件浅灰色的针织开衫，看起来比平时穿制服时柔和一些，但站姿依旧笔直，像一棵小白杨。
玲看了一眼手表：“七海同学迟到了一分钟。”
话音刚落，七海就从不远处小跑过来，丸子头随着动作一跳一跳的：“对不起对不起！刚才去还书耽搁了！”
“没关系。”优太平静地说，“我们出发吧。按照清单顺序，第一家店是‘彩虹屋’，主要采购装饰彩带和气球。”
他转身带路，步伐很快。玲和七海赶紧跟上。
采购过程异常高效。优太对清单倒背如流，进店后直接找到目标商品，而玲去检查质量，比对价格，迅速做出决策。
因为七海比较善于交际，她主要负责跟店主交涉和拿东西。
最后离开时，优太则成了人形搬运机，手里提的袋子越来越多。
“神无月同学好厉害啊，”在一家饰品店外稍作休息时，七海感慨道，“好像什么都懂。优太君，你和神无月同学很熟吧？她一直这么厉害吗？”
优太正拧开一瓶水喝，闻言呛了一下。“还、还好吧……我们算是邻居。”
“邻居？”七海眼睛一亮，“那就是青梅竹马咯？真好呀，从小就有这么可靠的朋友。”
朋友，优太心里咀嚼着这个词。他和玲，算是朋友吗？
玲从店里走出来，手里拿着几包亮晶晶的拉花。“下一站是甜品店，采购一次性餐具和餐垫。”
“走吧。”玲已经转身朝下一个店铺走去，手里提着袋子，脚步却依然平稳。
接下来的采购中，优太注意到一些细节。
每当七海靠近他说话，或者问他“这个颜色好不好看”时，玲总会恰好在不远处，用平静无波的语气插话。
老实说，优太也觉得七海有点烦了。
终于，在采购最后一批陶瓷杯时，七海再次拿起一对可爱的动物造型杯垫，笑着问：“优太君，这个猫咪杯垫很可爱吧？买一对放在收银台怎么样？”
“不符合采购清单。”这次，回答的不是玲。
是优太自己。
七海愣了一下。
优太转过身，正面对着她，语气温和但坚定：“玲——神无月同学制定的清单很详细，所有物品都是为了确保咖啡厅主题统一和预算控制。私自添加非清单物品，会打乱她的全盘计划。”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猫咪造型和复古咖啡厅的风格确实不搭。对吧，玲？”
他看向玲。
玲正站在几步外，手里拿着清单本。听到优太的话，她抬起头。
四目相对。
玲灰色的眼眸里，有什么东西极快地闪了一下，像投入石子的深潭，涟漪瞬间扩散又平复。
“……是的。”她轻声说，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一丝，“清单外的物品，不予采购。”
七海看看优太，又看看玲，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但很快又恢复明亮：“啊，说的也是！是我考虑不周啦。那就按清单来！”
她爽快地把杯垫放回货架。
优太松了口气。他走到玲身边，压低声音：“清单给我看看？我想确认一下还有多少没买。”
玲把清单递过去。优太接过来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
优太假装没注意到，认真看着清单，但眼角的余光，看见玲迅速将那只手背到了身后，耳廓泛起一抹极淡的粉色。
那是玲极少会出现的、情绪控制的纰漏。
采购结束，三人提着大包小包返回。在地铁站分别时，七海笑着说：“今天辛苦啦！优太君，下周一学校见！神无月同学也是！”
玲微微颔首。
回家的路上，只有优太和玲两人。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沉默持续了好几分钟。
“玲，”优太终于忍不住开口。
“那个……七海她，就是比较开朗，跟谁都能聊得来。没有别的意思。”
玲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你不需要向我解释。”她的声音很平静，“这是你的社交自由。”
平时在班里玲和七海是没有交集的，要不是松田有时候经常七海那几个人聊天，我也不会去了解这位同学。
他还想说点什么，玲却加快了脚步。
“快点回去吧，时间不早了。”
她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
校园祭当天，学校变成了热闹的庆典海洋。
优太所在的班级，“复古咖啡厅”大受欢迎。玲作为总负责人，像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有条不紊地协调着各项事务。她换上了一身简洁的黑白执事装，银灰色的长发束成利落的低马尾，整个人显得干练又清冷，吸引了无数目光。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将自己工作时候的模样公开展现在大家面前。
优太则在后台忙着搬运食材、补充物资，不时透过门帘看向外面的厅堂。他看到玲从容应对客人的询问，冷静指挥其他同学，偶尔有外班的男生试图搭讪，玲总是能用三两句礼貌而疏离的话，让对方知难而退。
但优太注意到，玲在应对那些搭讪时，视线总会不经意地、飞快地扫过后台入口——他所在的位置。
下午，校园祭的重头戏之一——“校园情侣挑战赛”开始了。赛场就在他们咖啡厅不远处的空地上，围了不少人。
七海不知何时挤到了优太身边，眼睛亮晶晶的：“优太君，你看那个挑战！奖品是限量版的星空投影灯呢，好漂亮！我们要不要也去试试？”
优太一愣：“我们？”
“对呀！”七海笑着说，“反正就是玩嘛，而且赢了奖品可以放在教室里当装饰！”
优太下意识地看向玲的方向。玲正背对着他们，在跟咖啡厅的“服务员”交代什么。她似乎没有听到这边的对话。
“不好意思，我已经有约了。”优太直接拒绝，转头朝玲那个方向招手。
“玲。”他忽然开口，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