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吹干头发,陈瑜整个人像一条咸鱼一样躺在床上,仿佛已经魂归故里。
她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床头柜,目光无神。
太累了。
真的太累了。
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被学生打卡提醒吵醒;盯着那些“不打卡就扣分”的打开界面,她都能准确背出是哪个学生最喜欢赖床。
最折磨人的是那张永远长一样的数据填报表,每天内容不变、流程不变,像是一个每天都要经历的剧情。
更要命的是——
休息?不存在的。
她还得备课。还得想活动设计、找资料、调节课堂氛围。
陈瑜翻了个身,整条被子都跟着她一起拖动。
她只剩下一句:
——“我怎么还没猝死。”
——长得好看一点不行。
打扮得体一点也不行。
稍微化个妆、穿得干净利落点,隔壁班主任立刻开始投来“你是不是太注重外表”的眼神,仿佛她不是来教学而是要去走红毯。
而学生本来就处在青春期,荷尔蒙乱跳,老师只要稍微精神一点,就会被传出一些“奇奇怪怪但绝对离谱”的绯闻。
可如果她不打扮、不保养、不管形象——
照镜子的时候自己都嫌弃。
灰头土脸的样子,好像一整天都像在告诉别人“我活得非常失败”。
走进教室都能感觉到学生礼貌中的那种“老师,你还好吗”的怜悯视线。
好看不行,难看也不行。
打扮不行,不打扮更不行。
“选个班干部比调和中东局势还难。”
找女生?
表面上乖巧懂事,实际上一上任就容易结成小团体,三天之内班里人际关系就能发展出三季连续剧。
不是互相包庇就是搞小圈子,稍微严一点还会被说“偏心”“不近人情”。
要是遇上那种性格软糯、对谁都好说话的女生班干,陈瑜能急到现场吃枸杞保命。
那找男生呢?
呵。更是绝对的灾难。
不知道为什么,男生一当班干部就像自动获得了“反骨模块”。
别的老师安排事情,他们乖得像新训兵;轮到陈瑜说话,却总有人用行动告诉她“我们不一样”。
要么敷衍,要么顶嘴,要么当场给你来个“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吧”。
有时候甚至那种越是混、越是被老师盯着的,结果当班干部就越要证明自己“大男子气概”,活像跟她对着干才是他们的职责。
陈瑜扶额,她连班级管理这种看似“基本操作”,都能被现实折磨得怀疑人生。
女生容易演宫斗剧,男生容易变野兽。
左右怎么选都不对,像是玩一场永远通不了关的教育类生存游戏。
对于顾凛时这种学生,陈瑜简直是被堵在教学伦理的死胡同里,进退两难。
她不是没观察过,这孩子不是故意不回来。他是真的不能准时回来。
不是偷懒,也不是打游戏打疯了,就是那种:
生活把他按在地上摩擦,他只能尽力跑。
家里状况她心里多少有数,虽然顾凛时从来不说,但老师有老师的直觉:
有些孩子的成熟不是天生的,是被逼出来的。
顾凛时就是那种跑着跑着就懂事了的孩子。
陈瑜想过,要不要别罚他站了。
让他在教室后面坐一会儿,总比每天跟犯了什么大错一样站在外面好得多。
但现实一盆又一盆的冷水泼过来。
不罚?
马上就会有人跳出来:“陈老师偏心吧?为什么他可以?我们就不行?”“是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是不是因为他会装可怜?”
她光是想想就觉得蛋疼。
更要命的是那些老教师。
那些人盯纪律盯得比盯升学率还紧,校规严的要死:“要一视同仁!”“他就算有苦衷,也不能破坏班级制度!”“小事不抓,大事就更别说了!”
陈瑜面对这群教学界的“铁拳战神”,谁敢说一句“我不罚”?
陈瑜不是没试过。
刚来的第二周,她咬咬牙,破天荒地让顾凛时“今天先进去上课吧”,想着老娘今天就破例一次,谁也拦不住。
结果她这边话还没落地五分钟,
班级门口那边就有人替她把人叫出去了。
顾凛时椅子都还没有坐热,就被门口的教导主任点名:“顾凛时,你罚站的时间还没到吧?出来。”
密码的。
陈瑜当场心态炸裂。
她刚想帮忙说句“今天情况特殊——”,旁边那位资深教师立刻冷冷来了一句:
“陈老师,你是新人,这些学生不能松。你不罚,我们也得罚。你别把班级风气带坏了。”或者“陈老师心软可以,你心软我不心软。我们不能纵容学生。”
这话说得像陈瑜是要带头纵火、毁了纪律一样。
想着想着,她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