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花火大会和去C94的路是一样的。
但夜晚的东京别有一番风味。
路栀将头靠在窗户上，看着金色的都市杂音飞速后退，周围逐渐被黑暗取代，心里莫名空落落的。
是文学少女的感性又在作祟吧。
昨晚二刷了《升起的烟花》，大概是和男女主感同身受了。
第一次看这部电影的时候，路栀就幻想着和喜欢的人一起再看一遍，品味其中的物哀，再一起看一场真正的花火。
很多年后，一位游戏角色的台词为路栀的这份情感添了一份具像化的注脚。
烟花易逝，人情长存。
路栀看向陈奚昀。
矜贵的少女正偷偷端着手机自拍，屏幕里忽然映出恋人打趣的眼睛。
怎么啦，谁还不是个18岁少女了！自拍很正常吧？！陈奚昀看起来有些羞愤，朝路栀瞪了一眼。
确实是这样，反倒是性格外向吵吵闹闹的路栀不爱自拍，手机里没有几张自己的脸。
临海线，通往港区各大会场的唯一途径，它就像一班银河铁道，载着形形色色的人往返于地球和南十字星。
还没下车，高高架起的轨道下就已经满是排队等待入场的人了。
「宝宝们，不能再等了。」蔡老师当机立断，「下车，我们就从这开始排队吧。」
踩着木屐排队比运动鞋要累多了，不一会儿路栀就觉得自己的脚背又痒又痛。
她悄悄看了一眼陈奚昀的小脚，果然边缘处也红红的。
「照这个架势，可能要排到很晚了。」蔡老师担心地道，「先临街找家饭店填饱肚子吧，我怕你们挺不到开幕了。」
好在观光区从不缺餐饮，这样的盛会也不会有老板有钱不赚。
在排除了几家猪排饭、和牛火锅之类的，要么太委屈自己，要么时间太长的品类之后，四人选中了一家规模不算小的拉面店。
就连这样的拉面店都排着小队，门口一排椅子几乎坐满了等号的人。
「你们去那边排队，我在这边排队。」蔡老师把少女们撵走，「等你们谁吃完了来替我，我们交换着吃。」
一进到拉面店里，扑面而来的就是豚骨汤的香气。
拉面店里座位紧缺，偌大的店面满满当当，嘈杂又热闹。从拉面师傅到服务生几乎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服务员是个看起来年岁不大的小姐姐，她忙碌地协调着食客们的需求，好像一直在道歉。不愿再为难小姐姐，三人只能可怜巴巴地挤在吧台坐下。
路栀爱吃肉，所以点了加肉加蛋的盐拉面，其他两位少女则向服务员要了一个空碗，两人共吃一份普通的豚骨拉面。
「啊！太坏了你们俩！」路栀又羞又恼，「你们这样会显得我很猪！」
陈奚昀翘起嘴角，不置可否。
「嘛～嘛～能吃是好事嘛。毕竟北方人比南方人胃口大也是早就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这么直观……」馨馨打着圆场。
「哼！」路栀傲娇起来，「就是因为吃的少，你们才都长得这么瘦！」
「你要不要先看看自己，再听听你在说什么……」馨馨表示甜妹无语。
「哼！」
路栀化悲愤为食欲。
你别说，盐拉面是比豚骨拉面清淡多了。
「我吃完了，你们俩慢慢吃。我去替蔡老师。」陈奚昀放下筷子，扭头出门。
路栀用目光送走陈奚昀，迎来蔡老师。
「哇宝宝，你一个人能吃得完呀？」
「啊啊啊啊啊……TAT」
路栀三两口吃完最后一点面，放下筷子。
「我去陪奚奚，老师你们慢吃，别着急哈！」
路栀匆匆离去。
「她们两个还真是要好啊……」蔡老师看着那道瘦高的背影，感叹道。
馨馨像往常一样弯着眼睛傻笑，什么都没说。
只是那抹笑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深意。
出了拉面店门，陈奚昀早已不见人影。
路栀顾不上木屐的疼痛，循着队伍快步向前。
「嘿！」路栀拍了下陈奚昀的右肩头，自己却躲在了左边。
陈奚昀翻了个白眼，宠溺地嗤笑。
「你吃得好快啊。」
「你还不是一样。」路栀撇撇嘴，挽住陈奚昀的臂弯。
「我可是好快好快地吃完了，不然哪有这样单独的机会。」
「我就是想和你单独待一会儿……」
陈奚昀笑得甜蜜，没有说话。
「脚疼吗？」路栀突然想起。
「有一点，你呢？」
「疼……」路栀小狗脸委屈巴巴，「可惜这里没有便利店，不然可以买盒创可贴。」
「哎……」陈奚昀叹了口气，又掏出手机刷微博。
路栀被突然的沉默搞得不自在，也掏出手机。
刷了半天空间朋友圈，最后还是滚回公众号看盗版小说。
「我还以为你们能拍拍照什么的，没想到你们在这里刷手机！」蔡老师牵着馨馨咋咋唬唬地喊道。
两人吓了一跳，赶忙松开手，回头。
「已经拍过了哈哈。」路栀接下话头。
话说在电车上偷偷自拍也算是拍了照吧？路栀在心里找了个“不算说谎”的借口。
「拍过了就好。我还以为你们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结果连张照片都没有……」
听着蔡老师絮絮叨叨，路栀偷偷看了一眼陈奚昀，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两人眼中同时闪过一丝无奈。
不知何时，目光所及的远处，两排自动贩卖机亮着白炽光，勾勒出一条还算宽阔的道路。
「这不就到了吗？」路栀指向贩卖机。
「是的是的，哎呀终于到了……」
路栀这才想起看一眼时间，已经快八点了。
「快要开始了。」路栀有些焦躁，「我们不会还没进场就开始了吧？」
「不会的不会的，」蔡老师安慰道，「进到公园里就快起来了。」
公园里早已人满为患，路栀悲哀地发现，她的手机又没信号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_^」
让一个网瘾少女断网等于要了她的命。
「好啦乖，吃点心，等正式签证下来赶快办手机卡就好了。」蔡老师塞给路栀一块和果子。
没有手机信号，路栀不敢脱离大部队，只好跟在陈奚昀屁股后面一起找能铺开野餐垫的空地。
「这边！」馨馨在不远处朝两人挥手。
「蔡老师也说找到了。」陈奚昀点着手机说道。
「那怎么办？」馨馨没了主意。
「我去看看哪边比较大，」陈奚昀收起手机，「要是那边比这边大就给你们发消息。」
路·唯一认路的人·栀目送陈奚昀走远。
「这个人八成是不会回来了。」
「？」
「她回不来的。」
这是陈述句。
「…走吧。」馨馨捧着手机无奈，「她说那边比较大，让我们过去。」
路栀回忆着陈奚昀消失的方向，领着馨馨在人群中穿梭。
被人墙堵住无数次后，两人终于找到了正在铺野餐垫的陈奚昀和蔡老师。
路栀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帮陈奚昀拉开野餐垫，找来石头压住四角。
「辛苦啦宝宝，来喝点水。」蔡老师取出纸杯。
路栀接过纸杯，一屁股坐在垫子上。被人群挤来挤去，连头上的发辫都有些散了。
一旁的肩膀多了些重量，是陈奚昀借着宽大的浴衣遮掩，靠在了路栀身上。
两只手悄悄移到背后，十指相扣。
「看，开始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天空。
紫色的花火在空中炸开，照亮了公园的黑暗。
路栀下意识看向陈奚昀，女孩还在看着焰火消失的位置。下一瞬，第二簇焰火升空，给少女的侧脸勾勒出一道背景光。
「すてき……」
「そうだね。」
「我说的是你。」
陈奚昀没有再说话，只是藏在袖中的手，握得更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