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日本的夏天还远未结束。
即便是已经开学，少女们也没有停下恋爱活动。
一起去看了电影，吐槽如今的漫威还真是日暮西山。
再一起坐上末班电车，赶在十二点之前回家。一起占用陈奚昀浴室里那个宽敞的浴缸，洒下薰衣草味的入浴剂，来一场无声的水仗。
最后一起蜷缩在陈奚昀只有SD大的布团上，裹上毛茸茸的被子，熟睡到天明。
日本的夏天还有一项不得不品的活动，每年不经历一下都不好意思说自己住在日本的那种。
「宝宝们，明天预计台风就要到东京了。」蔡老师在手机上看新闻，「明天要注意安全，记得看学校的邮件。如果影响真的很大的话学校会放假。」
「真的吗？那我希望台风刮的更猛烈些，最好影响好几天的那种。」路栀快要恨死语言学校无聊又古板的课程了，她还是第一次这么烦一所学校。
「不要瞎说哈，这次的台风确实很大，说不定要持续个两三天。」
「那可真是……太・好・了。」
虽然语气平淡，但是路栀是真心觉得太好了。
第二天，原本炙热的太阳被乌黑的云层遮住，大风、暴雨同时袭来。
下了课的路栀在塾里刷题，看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雨，想了个坏主意。
「晚上点外卖吧？比如披萨小屋什么的。」
「可以啊，我把地址给你，这天气确实不适合出去吃。」
「亲爱的，你吃什么馅的？」
路栀觉得自己真是太奸诈了，这样暧昧又合理的称呼到底是谁想出来的？哦～原来是我自己。
「我也不知道，听你的。」陈奚昀不好意思地笑笑。
「那…我推荐最经典的组合——海陆双拼！」
「可以呀。」
没有长期签证，路栀还没有资格办理手机卡。没有手机卡就没有资格申请银行卡和信用卡，所以付款只能用现金付了。
不过早就听陈奚昀和蔡老师说过，没有信用卡或银行卡稳定支付电话费就无法申请电话卡……
真是一纸绝妙的规则怪谈。
等了大约40分钟，看着外卖小哥冒着大雨送来披萨，路栀有一点愧疚。
但很快就被披萨的香味驱散了。
「唔！你好会点啊亲爱的！」陈奚昀的两腮鼓鼓的，像个小仓鼠，「怎么会这么好吃！」
「太过了啦…」路栀耳朵尖红红的，「我只是把国内的菜品照搬过来而已……」
「不不不，你真的很会吃。」陈奚昀摇摇头，「你带我吃的店都没有太踩雷的。」
路栀心里甜丝丝的，但是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跳过了这个话题。
哎……
路栀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配得感大概会是她一生的议题。
吃过晚饭，陈奚昀继续刷题，而路栀选择……
摸鱼！
此时不摸，更待何时！
但准确的来说也不完全算是摸鱼，只是从做题转到检查募集要项而已。
考试成绩单、托福成绩、志望理由书、N1证书……
吃饱喝足的路栀只觉得头昏脑胀，眼皮越来越沉。
客观地说，路栀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学生。从前的每一个人生阶段都有父母把关，小升初、初高衔接、考级、考托福，每一个人生阶段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路栀只要迷迷糊糊地听爸爸妈妈的话就好了。
但是离开了父母，每每独自面对考学的琐事，路栀都有一种想要逃跑的冲动。
这种时候，她就会很羡慕陈奚昀。
据她自己所说，从初中很小的时候，陈奚昀就已经自己拿着妈妈的卡给自己报辅导班了。
一直到报考全锦城最好的高中，再到放弃高考、毅然决然转向留日，陈奚昀都是自己做的决定。
这种闪闪发光的样子，让路栀羡慕。
她也想偶尔“叛逆”一下，自己做一下决定，而不是在看似很多的选择中乖巧地选择父亲觉得最好的那一个。
但是仔细想想，她究竟想做什么呢？
她好像从来也没有过对未来的憧憬，永远心安理得地过着“现在”。
这么一想好像更抑郁了，显得自己很废的样子，还是继续心安理得地过好现在吧……
「暴风警报，大老板来消息了，全体停课、下班！」
伴随着众人嘈杂的背景音，路栀悄悄拽住陈奚昀的衣角。
「我可以去你家避难吗？」路栀像只狡猾的小狐狸，眼睛里闪着一眼就能看穿的精明。
但是精明的背后，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当然可以，」陈奚昀笑道，「我室友和她男朋友准备了不少菜，我们打算吃火锅。」
「真好，那我也来帮忙！」路栀开心起来，「准备火锅这种事情可是我们北方人的强项啊。」
但是她忘了，陈奚昀是个锦城姑娘，那儿的火锅全国闻名。
回到家的陈奚昀被室友的不靠谱击倒。
「没有锅底？」陈奚昀一整个懵掉，「这怎么办？」
「交给我吧。」路栀在脑海中回忆着家里偶尔升起的水蒸气，「我试着简单调一个汤底。」
好在池袋最不缺的就是中国物产店，路栀很顺利地买到了一些简单的调味料，学着妈妈的样子调好了一锅清汤底，再给香菇切上花刀，看十字花的香菇漂在汤面上。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十字花这么不明显，是不是煮开了就好了？
其实是因为路栀只划了两刀十字，和摆盘的十字花刀根本不是一回事。
陈奚昀从房间里出来，看着香气扑鼻的清汤锅底。
「你从哪买来的姜葱八角？怎么连香叶都有？」
「嘿嘿，」路栀昂首挺胸，「我去友谊商店买的哦！」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买火锅底料？」
「？！」
头一晕，脚下一阵飘忽。
哪儿有地缝可以钻一下？
真好，今天也一如既往是个笨蛋呢……
四个人听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雨声，吃着热气腾腾的火锅。路栀调了个老北京麻酱蘸料，涮着肉片再裹上麻酱，人间至幸也就这样了。
室友酱的男友是个闷葫芦，路栀一眼看过去就说不出的不舒服，总觉得流里流气的，而且很自我。
眼里还带着戾气……
餐桌上只有陈奚昀和室友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路栀不想插话，男友酱也是埋头苦吃。
幸好吃的是火锅，不然真的很压抑。路栀这样想到。
吃过了晚饭，路栀、陈奚昀和室友三个人收拾残局，男友酱不知去哪里神隐了。
处理漂在锅面上的猪牛油，滤出残渣，打包扔到楼下的垃圾站。日本的垃圾处理也是很严格的，不过也比不上某魔都来的魔幻就是了。
回到房间各自关门，路栀掏出从二手店淘来的总价700日元的哈利波特七部曲（用陈奚昀的话说“约等于不要钱”）。
路栀喜欢暴雨天，不只是有好听的背景音，它还给了路栀一个光明正大偷懒的借口。
台风？更喜欢了。
打开24度的空调，就着静谧的雷声，两个脑袋靠在一起，享受着难得的喘息时刻。
「亲爱的。」路栀没话找话。
「嗯？」
「我觉得我考不上早大……」
「没关系，」陈奚昀的声音有些紧绷，「我也不一定能考上。」
在留日圈，很少有人用一年时间就能考上心仪的大学，但是路栀的高中、她不愿回首的过去，那里天才辈出，一年考不上大学才是少数。
所以路栀永远在焦虑。
可是她也说不清楚，自己究竟在焦虑什么。
再想下去也不会有答案，路栀索性闭上眼睛，静静地听一群英国佬秀口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