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并没有困住时间很久。
第二天，天空晴的像是昨晚的狂风暴雨只是一场幻觉。
地面却用更深一度的颜色和不可忽视的湿润控诉着昨晚的暴行。
还要上学，真糟。
晴空万里固然令人心旷神怡，可早九的折磨亦让人倍感疲惫。
「啊…好想旷课……」路栀揉了揉还未完全睁开的眼睛。
陈奚昀的语言学校是下午上课，所以依然睡得香甜。
路栀悄悄掀开被子，将自己收拾妥当，在陈奚昀的额间轻轻一吻，慢慢拉开幛子门，融进社畜的行列。
台风后的电车总觉得人格外的多，虽然比不上沙丁鱼罐头，但也相差无几。
本来就没睡醒的路栀带着满身疲惫来到学校。
班主任的唠叨像催眠曲，哄得路栀昏昏欲睡。
看看小说吧。
路栀在书桌底下悄悄打开手机中的小说软件，那是同好群的群主写的群小说，路栀也有投人设。
路栀一直很喜欢这种共同创作的感觉。
虽然也有可能是一厢情愿，毕竟只是投了个人设。
还有番外。
还有前传。
还有外传。
……这么一想也没少掺合，至少算是个参与创作吧？
有些谢顶的中年男人将路栀的手机抽走，放进门口的手机袋子。
「……」
路栀不想说话，并在心里用小本本记下了。
没有手机，也没有题可以刷，路栀将下巴搭在桌面上，强忍着眼皮打架的困意，看上去像只不能遛弯的比格。
难熬的语言课终于结束了。其实语言学校的课程并没有什么实际用处，只是一个明面上的任务罢了，没有人会把语言学校的课程真的当回事。
可是这所学校的老师真的很把自己的教学当回事。
甚至在S班，除了不许看手机、不许做自己的事情之外，上课还不许接老师的话、不许打哈欠，如有犯错，一律视为挑衅老师，会被私下谈话，甚至劝离S班。
第一次，路栀真的觉得自己错了，再三向老师认错后老老实实地将哈欠憋回喉咙里。
可是第二次、第三次，路栀终于发现老师的批评永远是无足轻重的小事，在这所学校里，没有传说中的“進路相談”，也没有帮看志望理由书的业务。
有的只是老派陈腐的日式礼仪。
再加上和班长的口角，被孤立的愤怒。路栀像一只应激的小刺猬，在窒息的饲养箱中刺伤着一切。
最终，在班主任再一次要求“和同学们搞好关系”时，路栀第一次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对不起，我想…我并不适合这个班级的氛围，我申请离开S班。」
这个决定有着许多人的铺垫。
陈奚昀替她鸣不平，觉得她没有错，认为老师在吹毛求疵。蔡老师甚至在抨击大老板给路栀胡乱找了个事多没用、离塾还远的离谱语言学校。
最后是室友玥玥。
「不开心就来A班吧。虽然讲的都是没用的课文，但老师没有那么讨厌。」
几乎每一个听说了路栀遭遇的人都不明白，一个只有三十多岁的年轻女老师为什么要用这些昭和贵族用来束缚千金小姐的细节刁难路栀。
路栀收拾书包想走，但被班主任拦住，带进了隔壁的空教室。
「路桑，你这一个多月都没有参加下午的课程，出勤率已经掉到76%了」中年男人的表情有些严肃。
「可、可是，下午的课程不是“选择课程”吗？」路栀被吓了一跳，只觉得头皮发麻。
语言学校的出勤率不可以低于60%，那会影响签证的续签。这是所有留学生口耳相传的常识。
「不是的，下午的课程是“选择必修课程”，是必须要来的。
从今天开始就参加下午的课程吧，不然你的出勤率真的没有办法保证了，我也无能为力。」
从空教室出来，路栀的心头像是压了块大石头，胸口闷闷的。
先给蔡老师发个微信吧，下午的文综课可能去不了了。
然后再跟陈奚昀狠狠地吐槽一番。
中午午休，午餐是罗森的番茄意面便当，本应该是路栀最喜欢吃的便利店午餐。
可是今天路栀却高兴不起来。
还是跟妈妈说一下吧，再坏的消息也得揭开，况且这本来就不是自己的错。
明明就是刚入学的时候，中国教务老师向她保证下午课不重要，可以不去。她才放心地中午放学就骑车去塾里上课。
这会儿才知道，口头的保证并没有意义。
妈妈并没有如预想中一样责怪她的不仔细，而是担心签证问题。
「目前还没有问题，就是必须全勤了，如果不全勤就真的要出问题了。」
「那就行呗，只要签证没问题，别的都不是问题。」妈妈的声音顺着话筒传来，路栀莫名地安心了许多。
「你们张老师也是的，明知道这个学校上下午都必上，怎么还给你联系的这个破学校？」
张老师就是塾的大老板，当时和路栀的爸爸拍胸脯保证一定没问题。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路栀只觉得眼皮有些沉，每当路栀压力大的时候就会很想睡觉，「短时间之内也走不了，起码这一学期要走完。」
没有语言学校会半路收学生，而这里也不比国内，没有语言学校就会被遣返。
「嗯，别被这些事情打乱了节奏，你该干什么还是要干什么，听蔡老师的安排。」
「嗯，放心吧。」路栀结束了通话。
躺在宿舍的椅子里，路栀的嘴角耷拉下来。
天崩开局，从出勤率70%开始的留学生活
莫名有点像轻小说的书名。
这所学校除了初见时，听说它旁边那个中学就是炮姐的常盘台高中的原型，老二次元有些兴奋外，再没有什么美好的记忆。
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
她第一次开始后悔，如果跟着同学们一起去关西，是不是就不会遇见这些破事了？
手机震动了下，是陈奚昀的回复。
【啊啊啊怎么这样！】
【那怎么办，也只能上了】
【大老板到底是怎么想的啊，给你找了这么个破学校】
【要不下学期来我么学校吧，老师负责，课程也没那么没用】
路栀被逗笑，拇指在手机屏幕上翻飞。
【这学期结束就考上大学了，还用受这窝囊气嘛。】
对面没有再回复。
大概是去忙了吧，路栀想道。
又或许是电车上信号不是很好，也可能在刷微博把通知忘了。
路栀把iPad掏出来，打开爱优腾，又退出去打开回国VPN，开始下饭。
她刻意忽略了一种可能性，
作为那所学校的学生，半年上岸是常态。但对于更多野路子的孩子们来说，两年才是常态。
陈奚昀被路栀的话压力到了，有些不高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