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陌陌静静躺在床上，双目睁得大大的，眼神却空洞得没有一丝焦距。
耻辱的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顺着鬓角渗入枕巾，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她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瓷娃娃。
那份被窥见所有私密的羞耻感，如同附骨之疽，牢牢缠在心头。
泪水流了又干，干了又流，直到眼眶泛红发肿，再也挤不出半滴泪来。
不知过了多久，小腹传来一阵憋胀感，肚子也不合时宜地“咕咕”叫起来。
尿意和饿意交织着，迫使她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
她慢吞吞地挪到客厅，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墨尘。
他正盯着电视屏幕，上面播放着她昨天找到的修仙动漫。
看他熟练地按着遥控器换台的样子，显然已经对这凡俗物件了如指掌。
听到动静，墨尘转头看来。
陈陌陌迎上他的目光，积攒了许久的委屈和怨怼瞬间涌上心头。
她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眼神幽怨得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媳妇。
那模样，泫然欲泣，又带着几分倔强，格外惹人怜惜。
墨尘看着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嘴角竟微微勾起，漾开一抹极淡的笑意。
那笑意很轻，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陈陌陌心里漾起一阵涟漪。
她别过脸，不想再看他，转身去了厕所，然后去厨房做饭。
生火，烧水，下面。
动作一气呵成，带着股莫名的火气。
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端上桌，她没好气地将其中一碗“啪”地放在墨尘面前，汤汁都溅出了几滴。
墨尘挑眉，看着她气鼓鼓的侧脸。
明明心里怨他怨得要死，却还是记得给他做一份吃的。
这种口是心非的样子，倒是……挺可爱。
他拿起筷子，安静地吃了起来。
少女扫了墨尘一眼，心中不屑。
呵，仙尊大人，不是瞧不起我们这些凡人的粗茶淡饭么？
陈陌陌自己也端了一碗，埋头苦吃，全程不再看他一眼，仿佛眼前的面条才是她的仇敌。
吃完饭，她一声不吭地收拾碗筷，端进厨房清洗。
水流哗哗作响，泡沫在指间聚了又散。
陈陌陌一边刷碗，一边忍不住走神。
她在这里洗碗，客厅里，墨尘慵懒斜靠在沙发上看电视。
这种状态，怎么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猛地掐灭。
呸呸呸，想什么呢！
明明是胁迫与被胁迫的关系，怎么能往那方面想？
她甩了甩头，试图把这荒唐的想法摇出去，脸颊又控制不住烫了起来。
指尖的泡沫滑落在水池里，她深吸一口气，加快了洗碗的速度。
不要再胡思乱想了，陈陌陌！
饭后的客厅，弥漫着慵懒的气息。
陈陌陌四仰八叉陷在沙发里。
手指飞快划着手机屏幕，像条瘫软的咸鱼。
墨尘端坐一旁。
目光锁定在播放《凡人修仙传》的电视上，看得专注。
忽然，墨尘眉头微挑。
淡淡开口：“三百里外，有人在斗法。”
陈陌陌划手机的动作一顿。
脑子宕机了三秒。
“啊？”她一脸懵逼抬头。
“斗法？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都市修仙那套？不对，真有都市修仙呀！”
话音未落，她又反应过来。
眼睛瞪得溜圆：“等等，你怎么知道的？你有神识？！”
墨尘视线没离开电视。
语气平淡：“往北三百里，不远。”
“那还不远？”陈陌陌翻了个白眼。
三百里都快出省了好吗？
这修仙大佬的距离感果然非同凡响。
墨尘忽然起身。
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去看看这个世界的斗法，倒也新鲜。”
陈陌陌立刻来了精神。
从沙发上弹起来：“怎么去？开车得四五个小时吧？”
“飞过去。”墨尘吐出三个字。
陈陌陌眼睛瞪得更大，嘴巴微张。
“飞？真能飞？像这动漫里那样踏剑而行？”
墨尘瞥了她一眼。
语气带着几分不屑：“修仙者御空，有何难？”
“带带我！求你了！”陈陌陌瞬间切换成星星眼。
抓着墨尘的袖子晃了晃，活像个求糖吃的小孩。
能体验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的感觉，这机会可不能错过！
墨尘看她这副模样，难得没有拒绝，只淡淡道：“跟上。”
话音刚落，一道柔和的白光包裹住两人。
陈陌陌只觉脚下一空，身体轻盈得像片羽毛。
下一秒，耳边风声呼啸。
地面的房屋街道飞速缩小，如同展开的地图。
她忍不住惊呼一声。
随即又死死捂住嘴，怕吓到下面的人。
城市夜空中，不少人抬头望见这道白光。
纷纷拿出手机拍照。
“快看！流星！”
“不对啊，这流星怎么这么亮，还走直线？”
议论声淹没在风声里。
不过短短片刻，白光骤停。
两人稳稳落在一片荒芜的旷野上。
脚下是枯黄的杂草，远处有废弃工厂轮廓。
不远处空地上，两道身影正打得难解难分。
灵力碰撞的轰鸣声此起彼伏。
气浪掀得周围沙石漫天飞舞。
墨尘眯起眼，望着其中一道身影。
语气带着几分意外：“那白面鹰勾鼻的，倒是没见过。”
陈陌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瞬间了然：“那是外国人吧？高鼻梁深眼窝，典型西方长相。”
场中两人打斗愈发激烈。
一方是位身着青色便衣的女子，面容英气，招式凌厉。
隐隐带着华夏武学的影子。
另一方正是那外国男子。
身材高大，金发在夜风中张扬。
出手狠辣，毫无章法却力道惊人。
打着打着，青衣女子逐渐占据上风。
她一掌逼退男子，厉声质问：“你究竟是谁？闯入我华夏地界，到底有何目的？”
外国男子却不答话。
脸上闪过一丝阴狠，攻势更加狂暴。
眼看女子的剑光就要刺穿男子的肩膀。
胜负即将分晓。
那外国男子忽然怪笑一声。
猛地从怀里掏出个黑色小瓶，狠狠砸在地上。
“嘭”的一声，漆黑的毒雾瞬间弥漫开来。
带着刺鼻的腥甜。
女子猝不及防，吸入几口。
顿时脸色煞白，身体一软，长剑脱手。
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昏死过去。
“嘿嘿……”外国男子狞笑着走上前。
伸手就要去摘女子腰间的储物袋。
墨尘在一旁看得清楚。
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区区一百来颗中品灵石，加三颗上品灵石。也值得这般费尽心机。”
陈陌陌急了。
拉了拉墨尘的袖子：“怎么办？那女的要被杀了！这外国人肯定在做什么坏事。”
墨尘侧头看她。
语气淡漠：“与我何干？为何要救？”
陈陌陌一噎。
是啊，她干嘛要管一个陌生人？
可……看着那倒在地上的女子。
想着她是自己的同胞，心里就堵得慌。
她咬着唇，左右为难。
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救吧，打不过那个外国人，还可能连累墨尘。
不救吧，眼睁睁看着同胞被杀，良心又过不去。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墨尘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
只一道淡淡的灵光从他指尖散出。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漫天的毒雾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凝固在半空。
外国男子伸到一半的手僵在原地，脸上的狞笑也定格住。
周遭的一切，都静止了。
陈陌陌看得目瞪口呆。
墨尘携着她，缓缓落在场中。
他连眼角都没扫那外国男子一下，径直走到女子身边。
随即，他抬起大手，五指虚张，按在外国男子的头顶。
陈陌陌只看到男子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
眼睛猛地瞪圆，脸上露出极致的痛苦，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不过瞬息之间，墨尘收回手。
淡淡道：“是为了夺取灵气本源。”
他解释道：“这个世界的灵气，是从某些宝物中散逸出来的。谁能得到本源至宝，便能源源不断地汲取灵气。”
说到这里，墨尘眼中闪过一丝感兴趣的光芒。
他转头看向陈陌陌。
却见她脸色惨白，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眼神里满是惊恐。
显然，是被他刚才搜魂的手段吓到了。
墨尘眉头微蹙，没说什么。
又看向地上昏死的女子。
她脸色青黑，嘴唇发紫，显然中毒不浅。
陈陌陌缓了好一会儿。
才从那惊悚的画面中回过神。
她看着昏迷的女子，咬了咬牙。
抬头看向墨尘，声音带着颤抖：“你……你能不能救她？”
墨尘挑眉，语气不爽：“凭什么？”
陈陌陌被问得一窒。
手指蜷缩起来，紧张地抿着唇。
让她求他，还要欠人情……
可看着女子越来越差的气息，她又狠不下心。
就在她犹豫之际，墨尘忽然开口。
语气带着几分玩味：“想让我救她也可以。”
陈陌陌眼睛一亮：“你说！”
“我曾在你那小盒子里，见过女子跳舞。”墨尘慢悠悠道。
“你答应跳给本座看，便救她。。”
他说的，是陈陌陌刷到的那些舞蹈视频。
陈陌陌瞬间明白过来。
脸“腾”地一下红透了，又气又急：“你！你无耻！那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想起那些女博主搔首弄姿的样子。
只觉得羞耻又愤怒。
墨尘摊了摊手。
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那就算了。难道你要看着她死在这里？”
“你这是道德绑架！”陈陌陌气得浑身发抖，眼眶都红了
“明明是你见死不救！”
“我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的生死与我何干？”墨尘语气淡漠。
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
陈陌陌看着地上气息奄奄的女子。
又看了看墨尘那张无动于衷的脸。
心里天人交战。
一边是同胞的性命，一边是自己的尊严。
最终，她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眼中带着一丝认命的倔强：“……好，我跳。”
她实在太善良，见不得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逝。
尤其是自己的同胞。
墨尘看着她明明委屈得快要哭出来，却还是咬牙答应的样子，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这女孩，倒是难得的善良，这在墨尘眼中当真难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