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影厅,走廊的灯光骤然亮起,陈陌陌下意识眯了眯眼。
墨尘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
“什么破片子,还不如看修仙动漫。”
他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了两下,调出某视频平台的动漫界面,眼神里透着点莫名的亲切。
陈陌陌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想看还看完了。
“走,吃饭去。”
墨尘收起手机,抬眼望了望走廊尽头的电子钟。
“十二点了。”
陈陌陌愣了愣,看着他熟练操作手机的样子,有些惊讶。
这才多久,他居然把智能手机玩得这么溜了?
她好像没教过他多少啊。
墨尘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嗤笑一声:
“怎么?觉得本座连个凡俗物件都学不会?”
他挑眉,语气里满是鄙视:
“不像你那么笨,本座自然不能和凡人比。”
陈陌陌心里不爽,腹诽道:怕不是那天搜魂时,顺便把别人生活的记忆也扒来了?装什么装。
嘴上却没敢说,只闷闷地跟在他身后。
虽然刚才在影院吃了不少零食,但墨尘的胃口丝毫没受影响。
墨尘直接带着她进了一家装潢奢华的西餐厅。
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空气中飘着舒缓的钢琴曲。
陈陌陌坐在柔软的沙发椅上,尽量保持着矜持,拿刀叉的动作小心翼翼,小口小口地切着牛排。
墨尘吃得倒是优雅,刀叉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可速度却快得惊人。
不过十分钟,他面前的空盘子就摞起了老高,看得陈陌陌目瞪口呆。
服务员几乎是隔几分钟就进来一次,手里拿着菜单,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惊讶。
“先生,请问还需要加点什么吗?”
墨尘头也没抬,报出一串菜名:
“再上两份菲力,五分熟,配黑椒汁。还有奶油蘑菇汤,要大份的。”
陈陌陌的脸都快埋到餐盘里了,感觉周围客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了,烫得她耳朵发红。
太丢人了!哪有人在高档餐厅这么能吃的?
又一次加菜时,服务员悄悄走到陈陌陌身边,压低声音问:
“小姐,你男朋友这么吃……会不会吃坏肚子啊?”
陈陌陌心里一紧,慌忙摆手:“不是男朋友!”
她下意识看向墨尘,生怕他说出什么奇怪的话。
墨尘果然抬了眼,语气平淡地对服务员说:“她是本座的奴婢。”
服务员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副“我懂了”的表情,意味深长地看了陈陌陌一眼,转身退了出去。
陈陌陌的脸瞬间红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奴婢?他怎么能在现代社会说这个词!不知道很容易让人想歪吗?
她仿佛能猜到服务员心里在想什么——这小两口玩得挺花啊,还搞角色扮演。
羞耻感像潮水般涌上来,她再也吃不下了,拿起餐巾擦了擦嘴:
“我去下洗手间。”
墨尘抬眸看她,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轻笑,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去吧。”
陈陌陌逃也似的快步走出包间,走廊里的冷气吹在脸上,稍微缓解了点燥热。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走到洗手间门口,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脚就往左边走——那是男厕的方向。
刚走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几声“握草”。
“妹子,你走错了!”
“这是男厕啊!”
陈陌陌猛地回神,看着门口的标识,脸“腾”地一下更红了。
她慌忙退出来,对着里面目瞪口呆的几个男生连连鞠躬:
“对不起对不起!我走错了!”
说完转身就跑,心脏跳得像要炸开,连耳根都红透了。
太丢人了!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她仓皇地冲进右边的女厕,冰凉的大理石洗手台触到指尖,才稍微冷静了点。
拧开水龙头,冷水扑在脸上,带着凉意。
她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眼神还有些慌乱。
那副羞涩的样子,连自己都觉得有点陌生。
这些天,墨尘总是有意无意地弄出些让她丢人的事。
影院里的暧昧剧情,餐厅里说她是奴婢。
他一定是故意的!
陈陌陌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皱了皱眉,心里暗骂:可恶的墨尘!
深吸一口气,她用纸巾擦干脸上的水,努力平复着心跳,才慢吞吞地回去。
餐厅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细碎的光,落在墨尘漫不经心递出银行卡的手上。
陈陌陌捏着自己那张余额告急的卡,指节泛白。
刚才她偷偷查过,连付这桌菜的零头都不够了。
“滴”的一声,pos机吐出签购单,墨尘扫了眼金额,随手签下名字,字迹凌厉张扬。
他连身份证都没有,怎么开户办卡?
“你……”
她刚开口,就被墨尘打断。
他把银行卡揣回随身的腰包,拉链划过布料发出轻响,语气带着惯有的倨傲:
“凡人的规矩,本座学起来不难。略施小计罢了。”
走出餐厅时,秋风卷着落叶擦过脚踝,陈陌陌忍不住拽了拽他的袖子。
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在他侧脸投下斑驳的影,鼻梁高挺的弧度在光线下格外清晰。
“那卡……到底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发颤,目光瞟向街角那辆停了许久的警车,心跳快得像要撞碎肋骨。
墨尘停下脚步,低头看她。
他的睫毛很长,垂眸时能遮住眼底的情绪,只留下一点极淡的笑意:
“前几日逛古玩街,顺手卖了块玉佩。”他抬手,指尖划过她发梢,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凡人的玉,在你们这儿倒挺值钱。”
可没身份证怎么交易?她不敢深想,只觉得后颈发紧,该不会身份证也是用了手段。
少女总觉得下一秒就会有穿制服的人冲过来,问她“是否伙同黑户非法交易”。
博物馆的玻璃展柜泛着冷光,陈陌陌的视线在“报警求助”指示牌和展柜间游移。
墨尘却看得专注,隔着玻璃打量那柄战国青铜剑,眉头微蹙:
“凡人的铸剑术,倒有几分意思。”
他的指尖轻轻点在玻璃上,对应着剑身上的云纹。
“就是太软,砍不了妖兽。”
陈陌陌没接话,满脑子都是“非法交易的量刑标准”。
展厅里的冷气很足,她却后背冒汗,连展柜里那组唐三彩仕女俑都变得模糊。
她们嘴角的笑意,怎么看都像在嘲笑她的慌张。
“你看这个。”
墨尘忽然回头,声音里带着难得的认真。
他指着一幅宋代《千里江山图》的复制品,眼底映着画中的青绿山水。
“凡人体力不如妖兽,寿命不及精怪,却能把山水装进卷轴里,让千百年后的人还能看见。”
他顿了顿,指尖在空气中虚画着江流的走向。
“倒比我们那些只会用术法留存影像的家伙,多了点耐心。”
陈陌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画中的烟波浩渺漫过宣纸,仿佛真的能听见江水流淌。
她忽然想起刚才他说“本座还怕凡人?”时,语气里的不屑。
此刻却变成了对“耐心”的惊叹,像块被温水慢慢泡软的石头。
“怕吗?”
墨尘忽然低头,鼻尖几乎碰到她的额头。
他的呼吸带着淡淡的松木香,混着餐厅残留的黑椒汁味,意外地不讨厌。
“真来了人,本座保你。”
陈陌陌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后退半步,后背撞到展柜,玻璃传来轻微的震颤。
展柜里的汉代陶俑沉默地看着她,表情古朴而平静。她忽然觉得,自己紧绷的肩膀好像松了些。
从认识墨尘起,他虽然总说“凡人愚昧”,却从没让她真的掉进过麻烦里。
“看你吓得,”
墨尘嗤笑一声。
“本座的奴婢,还护得住。”
夕阳透过博物馆高大的窗棂,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带。
“我是被迫的,蜀黍会从轻发落的吧。”
陈陌陌把内心的话说出来。
“哼。”
墨尘听少女如此说,心中不爽。
这女人当真愚昧,虽然有些善心,但也太循规蹈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