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拨开披肩的长发,长发被眼泪打湿,有些黏在脸颊上,冰凉而不舒服。
摘下耳机,音乐骤停的瞬间,风声与树叶的沙沙声涌进耳朵,比电子音真实多了,却也更让人感到孤独。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可胸口的哽咽感却怎么也压不下去,眼泪还是忍不住往下掉。
就在这时,一个意外且陌生的男声在身后响起,距离不到半米。
【你的头发很好看,可比起你的画作,你的风格更吸引我,樱庭同学。】
我全身瞬间变得僵硬,像被冻住的人偶,连呼吸都忘了。
那声音清澈如溪流,带着少年特有的爽朗,穿透力极强,直直扎进我的神经里,让我的心脏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连带着胸腔的钝痛都被唤醒,隐隐作痛。
谁?是谁在说话?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和我在画画?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只剩下纯粹的惊慌,像被投入冰水的猫,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下意识地绷紧脊背,肩膀微微耸起,手肘紧紧贴在身体两侧,像只察觉到危险的小动物,小心翼翼地、一寸一寸地转过头——动作慢得像被按下了慢放键,脖颈僵硬得仿佛生了锈,每转动一分,心里的不安就加重一分,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断断续续。
撞进眼帘的,是一张陌生又有些眼熟的脸。
是星野同学,那个在学校里总被女生偷偷议论,还邀请我加入文艺社的男生。我对他的印象只停留在“性格好像很开朗”“身边总围着朋友”这些模糊的标签上,毕竟每次他主动搭话时,我都低着头飞快躲开,连他的正脸都没敢认真看过。
此刻他就站在离我不到半米的地方,穿着和我同款的校服,领口松松垮垮地敞着,露出里面平整的白色衬衫领口,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露出线条干净的手腕。
黑色的书包斜挎在肩上,带子随意地搭在胳膊上,书包侧面插着一本练习册,边角有些卷翘,还沾着一点淡淡的墨渍。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几缕发丝垂在眉眼间,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像撒了层细碎的金粉,让那双眼睛显得格外明亮,亮得像正午的太阳,让我不敢直视。
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视线,身体瞬间缩成一团,双臂死死抱着速写本贴在胸口,力道大得仿佛要把本子嵌进肉里——这本画满了心事和眼泪的本子,此刻成了我唯一的庇护。
脸颊“唰”地一下变得滚烫,热度顺着脖颈往上蔓延,连耳朵尖都烧得发麻,头埋得更低了——下巴几乎要贴到胸口,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慌乱,只留下颤抖的睫毛尖在视线里晃动,每一次颤动都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
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是不是看了很久?我的画是不是很奇怪?他肯定看到我哭了,太丢人了,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无数个问题像乱箭一样扎进脑海,搅得我头晕目眩,原本就有些眩晕的脑袋更沉了。
手指死死攥着速写本的边缘,指甲都快嵌进纸页里,把原本就有些起皱的纸页攥得更紧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连带着手腕都微微发酸。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牙齿下意识地咬着下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可这点疼痛根本压不住心里的慌乱,反而让我更加紧张。
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棉花,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咚咚咚”的声音大得仿佛能被对方听见,震得耳膜都在发麻。
完了完了,平时在学校和他当同桌,躲都躲不及,现在居然在这种偏僻的地方被堵住了!他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奇怪的人?会不会觉得我很矫情?明明只是一点小事就哭成这样……
恐慌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让我几乎要窒息。
我从来没有和男生这么近距离接触过,更何况是在自己最狼狈、最脆弱的时候——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挂着眼泪,画本上全是水渍,整个人看起来一定糟糕透了。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逃,快点逃开这里,离他越远越好。
可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双腿发软,膝盖微微颤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任由那股强烈的羞耻感和恐惧感啃噬着神经,让我浑身发抖,像筛糠一样,连带着怀里的速写本都跟着轻轻晃动。
冬日的风顺着领口灌进来,带着刺骨的凉意,却吹不散脸颊的滚烫,也压不住心里的慌乱。
活着太可怕了。
连安安静静地躲在角落里舔舐伤口,都会被突然打扰。连不想被人看见的狼狈,都会被撞个正着。
连和陌生人说话的勇气都没有,只会像个笨蛋一样缩起来发抖。
眼泪还在不受控制地往下掉,砸在速写本上,晕开了炭笔的痕迹,留下一道道深浅不一的水渍,像我此刻混乱不堪的心情。
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那道视线带着莫名的重量,让我浑身不自在,恨不得立刻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