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站的风很大，带着新艾利都特有的金属味和灰尘味。
艾薇站在只有两条长椅的站台角落，手里那台只剩5%电量的手机屏幕亮了又灭。
"小艾——！"
声音比人先到。
蕾娜几乎是冲过来的，警校训练出的体能让她跑完两条街连大气都不带喘。
艾薇缩了缩脖子。
"那个，蕾娜，我……"
"真是的！你也太让人操心了吧！"
蕾娜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指节用力到有些发白。
"为什么不回消息？你知道刚才那里多乱吗？我都快急疯了！发了五十多条消息，打了几十个电话，你是想吓死谁啊？"
"我……我手机没电了！真的！刚才在厕所里，信号也不好，我想着出来找个有共享充电宝的地方回你，结果一出来就看到大家都在跑……"
艾薇的声音越说越小，眼神飘忽，盯着蕾娜风衣上的第二颗扣子。
这可是个技术活。说谎的时候不能看眼睛，但也不能乱看，得盯着一个不相干的地方发呆，装作无辜且惊魂未定的样子。
"然后我就……我就……"
"好了。"
一个拥抱硬生生把剩下的借口堵回了肚子里。
蕾娜的怀抱很紧，勒得艾薇肋骨有点疼。
"不用说了。没事就好……只要你没事就好。"
蕾娜把下巴抵在艾薇的头顶，声音闷闷的。
"刚才那个怪盗……真的太危险了。要是你刚好撞见她……我简直不敢想。"
艾薇任由她抱着，心里的愧疚开始咕嘟咕嘟往上冒。
其实撞见了。
不仅撞见了，甚至那个把警察耍得团团转的怪盗就是你怀里这个高中生。
"以后放学，就在校门口等我。"
蕾娜松开手，却顺势滑下去，十指相扣，死死抓住了艾薇的手掌。
“最近太危险了。那个怪盗幻影……我总觉得她还会再来。我来送你回家！每天都送！”
“诶？不用这么麻烦吧，我都这么大人了……”
“必须送！”
“我不想……不想小艾离开我。哪怕是一分钟也不想。”
艾薇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
这时候说什么拒绝的话，都显得太苍白，太伤人了。
“好吧。那就麻烦未来的蕾娜警官了。”
“嗯！包在我身上！”
蕾娜终于笑了，拉起艾薇的手就往车厢里走。
艾薇看着蕾娜的背影，眼眶突然有点酸。
这就是欺骗的代价吗？
用谎言换来的关心，每多一分，就像是在良心上多压了一块石头。
但如果不骗呢？
告诉蕾娜，世界其实是一部随时会被腰斩的烂番？我是那个被系统赶鸭子上架的主角？
那样的话，蕾娜大概会崩溃吧，或者直接把自己送进精神病院。
为了守护这份甚至有些沉重的关心，也为了让这个世界还能继续运转下去。
只能继续演下去了。
哪怕是作为一个让最好朋友恨之入骨的怪盗。
……
回家的路并不长，但两人走得很慢。
蕾娜始终没有松开手，十指相扣。
到了公寓楼下。
"上去吧，早点休息。记得给手机充电！"
蕾娜挥了挥手，站在原地没动，显然是要目送她上楼。
艾薇转过身，走进楼道。
回到家，关上房门，把那个沉甸甸的书包甩到床上。
艾薇长出了一口气。
"系统，结算。"
【好嘞！任务『第一封预告函』完成，人气值+500。加上刚才的首秀奖励，当前总人气值：6053。】
【恭喜宿主解锁新功能：『剧情回放』。】
【哪怕是再烂的番，也是要经过剪辑的。此功能可让您以观众视角查看本集已播出的内容，包括那些您不在场的镜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艾薇点开了那个新解锁的"回放"功能。
既然要骗下去，那就得骗得更完美一点。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既然这是一个番剧世界，那看看自己到底是怎么被"演出"出来的，总没坏处。
半透明的屏幕展开，画面是今天中午的博物馆。
镜头给到了蹲在柜顶上的自己。
那身紫色的礼服在灯光下确实很扎眼，还有那句"我想取走这颗心"……
"哇啊啊啊啊！"
艾薇抓起枕头捂住脸，在床上像条蛆一样扭动。
太羞耻了！
当时居然觉得很帅！
现在看来简直就是中二病晚期现场！
而且……这镜头怎么回事？
画面一转，变成了蕾娜捡起卡片时的特写。慢镜头，滤镜加持，那眼神里的愤怒、羞耻，还有……
镜头又切回自己跳窗的那一幕。
裙摆飞扬，回眸一笑。
然后画面上飘过一堆弹幕：
【这对CP我磕爆！】
【这就是相爱相杀吗！】
艾薇把枕头扔出去。
这剪辑绝对有问题！导演你出来，我们谈谈人生！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看。
画面切到了博物馆深处的一个房间。
那是一个没有任何窗户的密室，墙壁上全是屏幕，正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全息投影台，上面正是那颗"海洋之心"的三维结构图。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正围在旁边，还有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看起来像是负责人的家伙。
"听好了，这海洋之心必须要严加看管！"
西装男用力拍着桌子，唾沫横飞。
"它可不只是一颗宝石！它还是——"
画面戛然而止。
片尾曲响起，那是首激昂的摇滚乐，配上各种爆炸和奔跑的剪影。
"哈？！"
艾薇猛地坐起来，对着虚空挥了挥拳头。
"断章狗不得好死啊！还是什么？能不能把话说完！"
不过……
她重新把进度条拖回去，定格在那一帧。
密室。监控屏幕。还有那个意味深长的"不只是宝石"。
也就是说，这玩意背后还有别的秘密？
而且那个密室……看起来像是整个安保系统的控制中枢。
艾薇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如果能潜入那里，是不是就能暂时瘫痪掉外面的那些激光和重力感应？
……
新艾利都警校，地下训练场。
砰！
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空旷的场馆里回荡。
蕾娜浑身是汗，马尾辫已经散乱，贴在湿透的脖颈上。
她面前的沙袋已经被打得凹陷下去一块。
每一拳，都像是要把这几天的焦虑和恐惧全部宣泄出去。
"太慢了……还是太慢了……"
蕾娜喘着粗气，眼神凶狠地盯着那个不断摇晃的沙袋。
如果在博物馆，那个怪盗真的对小艾出手……
自己那点引以为傲的警校格斗术，在那诡异的隐身和穿墙能力面前，根本就是个笑话。
连衣角都摸不到。
还说什么保护？
说什么再也不让小艾离开视线？
都是空话。
如果真的遇到危险，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小艾受伤害。
"呼……"
蕾娜停下动作，双手撑着膝盖，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地板上。
她走到旁边的长椅上，抓起毛巾胡乱擦了把脸，拿起了手机。
屏幕上，那条三天前的短信依然躺在那里。
【发件人：教官】
【蕾娜学员，鉴于你在警校的优异表现，组织决定推荐你参加『瓦尔基里』——潜能激发特别行动。这是一项高风险的实验，目的是让人体觉醒特殊的生物电磁场能力，以对抗日益猖獗的超自然犯罪。但副作用未知，可能会造成不可逆的身体损伤。请慎重考虑。】
三天前的回复是：【抱歉教官，我想靠自己的力量。而且小艾不喜欢我太激进。】
那时候觉得，既然是和平年代，当个普通警察就好。
可是现在……
和平？
那个怪盗炸碎窗户消失在天空的画面，再一次浮现在脑海里。
那是对秩序的嘲弄，也是对她无能的嘲笑。
如果没有力量，就什么都守不住。
蕾娜点开输入框，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微微颤抖。
只要是为了小艾。
蕾娜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手指重重按下发送键。
【长官，我同意加入『瓦尔基里』计划。请尽快安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