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整，监考老师准时拆开了密封袋，试卷分发的沙沙声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清晰。这一轮笔试不再是分组对抗，而是个人战，但最终会将小组成员的平均分计入总成绩，以此来决定哪三支队伍能拿到通往决赛的入场券。
顾念川拿到试卷快速浏览了一遍，果然如江远昨晚在车上所料，这是一套难度极高的综合卷，最后两道压轴题涉及到了极为冷门的贝叶斯网络推导。他下意识地侧过头，视线穿过过道，正好撞上了林曦月投过来的目光。
顾念川嘴角微扬，手中的笔在指尖转了一圈，随即低头开始答题。
时间在笔尖与纸面的摩擦声中流逝，窗外的阳光逐渐穿透云层洒在会议室的地板上，将空气中浮动的尘埃照得清清楚楚。林曦月坐在第一排，大概是写累了，她习惯性地想要揉手腕，但似乎想到了什么，手伸进衣兜里摸索了两下，掏出了那枚红色的御守放在桌角。
顾念川看着那个御守，笔尖顿了一下，纸上晕开一个小小的墨点。
十一点半，铃声响起。
“停笔，收卷。”
随着试卷被收走，紧绷了一上午的空气终于重新流动起来。江远第一个跳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节发出咔咔的脆响：“最后那道随机过程的题型简直是送分题，看来昨天那一趟没白跑，神明大人显灵了。”
“是你昨晚背公式背到两点显灵了。”陈雨萌一边收拾文具一边冷冷地拆台，“还有，你刚才验算的时候好像把 σ写成 δ了。”
“啊？不会吧？！”江远惨叫一声，扑过去要翻陈雨萌的草稿纸。
趁着那边吵闹，顾念川起身走到了林曦月桌边。
“怎么样？”他顺手帮她把散落在桌上的笔收进笔袋里。
“还行，比辩论赛有把握。”林曦月并没有拒绝他的帮忙，而是托着下巴仰头看他，视线忽然定格在他的手背上。
那里有一道昨晚被树枝划出的红痕，在白皙的皮肤上十分显眼。
“手伸过来。”林曦月突然说道。
“干嘛？”顾念川愣了一下，但还是乖乖把手伸了过去。
林曦月伸出指尖，轻轻在那道红痕边缘碰了一下，指腹温热细腻的触感让顾念川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
“疼吗？”她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早就不疼了，皮外伤。”顾念川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喉结滚动了一下，反手抓住了她想要缩回去的手指，仅一秒就松开，却足以让那股电流传遍全身，“倒是你，昨晚淋了那么久的雨，今天头晕不晕？”
“吃了药，没事了。”林曦月飞快地收回手，耳根染上一层薄红，但并没有移开视线，而是迎着他的目光笑了笑，“顾部长这是在关心我吗？”
“谁知道呢。”
……
午饭后，成绩公布。
这一次没有再搞什么故弄玄虚的排名倒数，齐老师直接把一张综合评分表贴在了白板上。所有人都围了过去，顾念川却并没有急着挤进去，因为林曦月正站在人群外围垫着脚尖往里看。
顾念川走到她身后，凭借身高的优势一眼就看到了榜单，随后低下头，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放心吧，稳了。”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廓，林曦月缩了缩脖子，转过身有些惊喜地看着他：“真的？”
第一名：海城交大附中三组 —— 总分 93.5
第二名：江城一中二组（组长：陈雨萌）—— 总分 91.0
第三名：江城一中一组（组长：林曦月）—— 总分 86.5
第四名：莲城附中一组 —— 总分 86.0
0.5分之差，惊险晋级。
“赢了啊”不远处的江远看着榜单喃喃道，“交大附还真是厉害啊。”
林曦月看着那个名字，紧绷的肩膀终于彻底松弛下来。她靠在身后的墙壁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转头看向顾念川时，眼底的水光一闪而过。
“顾念川，第二名哦。”她伸出两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语气里带着点娇嗔的不服气，“看来这次是你赢了。”
“运气好而已。”顾念川抓住她乱晃的手指，并没有马上松开，而是借着身体的遮挡轻轻捏了一下，“而且决赛是开放命题，那时候才见真章。”
“你……”林曦月缩回手指，只感觉脸蛋烫烫的，手指上仍残留着他的余温。
“好了，安静一下。”齐老师的声音传来，“决赛将在明天上午举行，形式是——我们老师负责选题，你们要在规定时间内设计出相应的解决方案。这是对你们综合素质的终极考验。”
人群散去，各自回房备战。
走廊里空荡荡的，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
“限时建模吗……”林曦月放慢了脚步，和顾念川并肩走着，肩膀时不时会碰到一起，“这比做题难多了。你想好做什么了吗？”
“没有啊。”顾念川看着窗外已经放晴的天空，“反正我能走到这一步，全靠队友帮衬。我自己也没有什么实力。”
“顾念川……”林曦月偏过头，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嗯？”顾念川停下脚步，侧身看着她，“怎么了？”
林曦月直勾勾地看着他：“你很强，顾念川，别老妄自菲薄了。”
“不。”顾念川笑了笑，摇摇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我真的没什么……”
“好啦。”温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不管别人怎么看你，顾念川，我都觉得你很厉害。”
顾念川怔住了，看着眼前的女孩。
她转过身，背着手面对着顾念川，向前走了两步。
回过头，她露出了一抹明媚的笑容：“顾念川，别想太多，尽力就好。我一直相信你。”
顾念川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沉默了许久才开口：
“不过林班长，如果我输了……”
林曦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扬起下巴，傲娇地哼了一声：
“你输了，我就请你吃大餐解闷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