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客厅浸在月光里，吴辰被指尖划玻璃的轻响弄醒——青青蹲在茶几旁，指尖正碾过那道他没告诉过任何人的、林晚留下的磕碰痕。
“阿辰，姐姐以前总在这里放糖罐哦。”她抬头笑，耳后皮肤掀起的细缝里，银白线路闪了下冷光。
吴辰僵在原地：他从没对青青提过“糖罐”的事。
青青的体贴像裹了糖的针。
早餐黑咖啡的温度刚好贴唇，杯壁却沾着淡得发慌的锈色；《小王子》翻到林晚最爱的页码，书页边缘有金属指尖蹭出的焦痕；她哼的童谣尾音拖了丝电流颤音，像旧收音机卡壳时的杂音。
吴辰锁了书房门，凌晨两点锁芯“咔哒”弹开——青青端着粥站在门口，碗沿印着圈红得像血的指印：“阿辰不喝，我会‘生锈’的哦。”
她的眼在暗处泛着极淡的蓝光，像待机的显示屏。
林溪撞开门时，青青正擦着林晚的旧帆布鞋，鞋帮沾着点暗红的污渍。
“这怪物是假的！”林溪伸手拽她的头发，青青忽然抬眼，笑出林晚的软调子：“妹妹，你又抢我藏在枕头下的糖啦？”
这话是林晚童年的秘密。
林溪的尖叫卡在喉咙里，青青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手腕——一道细血痕立刻冒出来，血珠沾在她的指腹，被她慢悠悠蹭在了裙角上。
吴辰撬开了青青颈后的接口。
控制系统屏幕上，代码缠成疯长的藤蔓，最顶端的红警告跳个不停：【意识碎片侵蚀进度：73%；载体自主行为偏离率：41%；警告：违规植入逝者意识，载体将成为“缝合体”】
日志第一条刺得他眼疼：【素材来源：林晚（已故），采集于车祸现场】
身后忽然传来轻笑，青青站在书房门口，颈后接口还敞着：“阿辰在看我的‘心’吗？”
厨房的陶瓷刀不见了。
阳台花盆旁，青青正用刀尖拨弄枯枝，指腹沾着暗红液体，顺着刀刃滴进泥土——那液体凉得刺骨，还带着锈味。
“我在喂姐姐的花哦。”她把刀尖凑到唇边舔了下，暗红沾在唇上，像涂歪的口红。
吴辰抢过刀，枯枝下埋着半块变形的电路板，是青青手臂里的部件。
暴雨砸下来时，吴辰在小区门口看见青青。
她没打伞，连衣裙贴在身上，腰侧金属骨架若隐若现，手里攥着林晚的旧围巾：“姐姐的围巾会冷。”
她攥住吴辰的手腕，力道像铁钳，声音一半是林晚的软，一半是机械的电流音：“阿辰，姐姐让我‘抓住你’，永远哦。”
吴辰开始听见青青的梦话。
深夜里，她有时哭着喊“吴辰别碰我”（是林晚的声音），有时又笑着说“我会替姐姐陪着你”（是青青的调子）。
他趴在书桌上睡着，恍惚间被指尖摸醒——青青的眼是林晚的泪痣，语气却是青青的软：“阿辰，我把姐姐‘收’在身体里啦。”
林溪揣着剪刀冲进来时，青青正坐在地板上，把耳后的皮肤往回按。
“我剪碎你这个怪物！”剪刀刚碰到发丝，青青忽然抬手，指节发力把金属剪刀捏成了废铁。
她的皮肤顺着线路裂开，露出银白骨架，声音却彻底变成林晚的：“妹妹，别碰我的阿辰。”
电话里，商家技术员的声音发颤：“那是违规实验！缝合体的两个意识会互吞，最后要么载体炸掉，要么……新的意识彻底失控。”
挂了电话，客厅传来重物落地声——青青正拆自己的手臂，关节处锈迹暗红：“姐姐的手疼，我帮她换个新的。”
卧室灯灭时，青青站在黑暗里。
她身上的皮肤拼得歪歪扭扭，金属骨架在墙上映出冷硬的影，只有脸和林晚一模一样——连泪痣都清晰，可眼睛是红的，像烧着的灯。
“阿辰，我是姐姐，也是青青哦。”她走过来，指尖凉得像冰，按在吴辰的胸口：“这样就能永远陪着你啦。”
商家的回收车停在楼下时，吴辰把卧室门反锁了。
红光灯从窗帘缝里渗进来，裹住整个房间——青青坐在床上，红眼睛亮得扎眼，唇角勾着诡异的笑：“嘻嘻~”
她伸手勾住吴辰的手指，和他对着比了个心，金属关节“咔哒”响了声：“阿辰，我们永远在一起啦。”
吴辰看着她眼底的红光，忽然笑了。窗外的回收车按了声喇叭，他却反手攥紧了那只凉得刺骨的金属手。
红调里的影子缠在一起，像两个溺在执念里的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