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哲只觉一股巨力顺着光剑传来,后背“咚”地撞在实木书架上,书架发出“嘎吱”的呻吟,书册哗啦啦砸落,有的掉进黑水洼里,溅起细碎的黑沫,有的砸在他肩上,却没半点痛感——注意力全被身前的水幕勾住了。
光剑前端抵在水幕上,金色剑尖被冻住似的,任凭他发力,也没法再往前递半分。水幕泛着浑浊的蓝光,像裹了层薄冰,里面那张女人脸渐渐清晰:皮肤泛着青灰的瓷光,眉峰细弯如描,眼睫像沾了水的蝶翼垂着,连唇角的弧度都透着生前的柔。夏哲盯着那张脸,脑子里竟蹦出个荒唐的念头——若是在码头那家常放C调小提琴的“蓝调吧”,他说不定会端着杯威士忌走过去,问一句“介意拼桌吗”,这张脸,像颗藏着甜汁的野果,勾人想尝一口。
可再往下看,就只剩诡异:女人的头颅是碎的,脑浆混着黑血糊在墙洞上,头发粘成一团团,唯独这张脸完好得过分,像被刻意从残骸里剥出来的。夏哲皱起眉——她的眼睛闭着,之前那道猩红的光点,去哪了?
没等他想明白,水幕里突然钻出团东西。不是“一点”红光,是上百颗鱼头挤在一起:有的缺了下颌,露出森白的牙床;有的只剩半只浑浊的眼,另一只眼窝淌着黑血;猩红的鱼眼挤成一团,像颗不断蠕动的血瘤,张嘴时能看见细小的黑刺卡在喉咙里,“咯吱咯吱”的声响顺着水幕传出来,透着股恶心的恶意。
“这是什么鬼东西。”夏哲骂了句,握光剑的手紧了紧——这玩意儿不仅丑,还像在嘲笑他刚才的攻击没伤到根本,挑衅的意味藏都藏不住。
“夏警官,怨念等级恐怕升到C级了!”对讲机里的电流声急促起来,“能量波动比刚才强了三倍,还掺着海洋生物,是个怨念集合体!”
夏哲挥起光剑,“唰”地将身前的水幕劈成两半。黑水“哗啦”落在地上,很快又聚成小水洼,却不敢再靠近他半步。“两种味道,一个是人怨,一个是鱼的异化能,确实是集合体。”他用手背擦了擦额角的汗,鼻腔里还飘着淡淡的海腥气,“不过这点能耐,我还扛得住。”
话音刚落,他胸腔里的心跳突然放大,“嗵、嗵、咚”地撞着肋骨,隔着黑色背心都能看见胸口剧烈起伏。第二条金色纹路从心脏处爬出来,比之前那条粗了一倍,像活过来的金丝,顺着锁骨绕到手臂,最后缠在大拇指指尖,纹路亮得发烫,连空气都被烘得发暖。夏哲原本近两米的个子又蹿高了半尺,肩膀更宽了,肌肉把背心撑得鼓鼓囊囊,皮肤蒙上一层赤色光,像裹了层滚烫的熔岩。
他脚下的地面早已被黑水铺满,连昏迷的许枫都浸在黑水里,嘴角的白沫混着黑水,脸憋得发紫。夏哲往前踏了一步,金色波纹从他脚底扩散开,黑水像遇到热油的雪,“滋滋”往后退,露出底下的地板,连许枫身边的黑水都缩了回去,不敢沾到半分金色。
“喝!”夏哲双手虚握,往前猛地一斩——一把赤色大剑凭空出现,剑身足有半人高,刃口泛着流动的金光,挥出时带着引擎般的轰鸣,劈在女人脸上时,青灰的瓷肤瞬间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咔咔”的脆响里,女人的脸像冰雕般崩裂,碎片掉进黑水里,瞬间融成一团黑雾。失去“容器”的鱼头们疯了似的四散涌出,有的往门缝钻,有的往窗户爬,黑血滴在地板上,留下蜿蜒的黑痕。夏哲又横砍一剑,赤色光刃扫过,大半鱼头瞬间被劈成两半,黑红的黏液溅在墙上,像幅恶心的抽象画。可他的脸色也从潮红变得苍白,赤色光渐渐淡了,呼吸粗得像拉风箱——这一击耗了他大半力气。
轰鸣声慢慢停了,夏哲的身体缩回原来的高度,手臂上的金色纹路暗下去,只剩两条浅浅的白痕,像贴了层褪色的胶带。他按住对讲机,声音有点喘:“解决了,周围的扭曲能量开始退了。”
“明白!战斗数据分析完毕,怨念归类为C级,录入C-202档案。”对讲机里的声音松了口气,“谢了,夏警官,这次至少救了周边几十人。”
“这种C级集合体,我还能在5秒内解决。”夏哲苦笑一声,揉了揉发酸的胳膊,“要是遇到完全体C级怨念,我现在恐怕已经躺地上了。”
一颗漏网的鱼头正贴着墙根蠕动,离下水道口只剩两指距离,鱼头张嘴时,能看见里面闪着的黑刺,只要钻进去,指不定又会惹出麻烦。
“要往哪里走啊?不如我送你一程。”
一道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紧接着,一只戴白手套的手伸过来,指尖精准掐住鱼头的鳃部。夏哲猛地转头,只见个穿黑色皮衣的男人站在窗边,脸上戴着张瓷白色的笑脸面具——面具的嘴角咧得很大,快到耳根,眼窝是两个黑窟窿,透着冷光,白手套泛着霜似的冷光。
“啪”的一声闷响,鱼头在他指间炸开,黑红液体夹杂着白色胶状物溅在手套上,他却像没察觉,指尖夹起混在黏液里的半张照片——照片边缘泡得发卷,能看清穿婚纱的女人笑着,鬓角别着朵小白花,正是许枫妻子的结婚照。他随手将照片收入袖中。
“嗒”的一声响指,男人转身对着正用枪指着这里的夏哲,行了个绅士礼。“嘭”的一声枪响,子弹溅起火星,男人已经没影了,只有一缕轻烟从窗缝飘进来,像给这场战斗画了个潦草的句号。
“该死的,过度消耗让我鼻子都不灵了,反应过来人都没了。”夏哲将手枪插回枪套,脸色凝重——刚才那男人身上没有异化能量,却带着股熟悉的秘银气息,不是敌人,却比敌人更神秘。
“至少他不是我们的敌人。”对讲机里的电流声平稳下来,“野生途径者和异化者的区别,就在于能不能控住力量,可对我们来说,没多大差别,不用深究。”
夏哲掏出烟盒,指尖沾了黑水,在烟盒上留下黑印。点燃香烟猛吸一口,烟圈飘在黑水上,很快被冷雾打散。“‘我与你同在’的令言已经失效,律纸也只剩最后一张。”对讲机的声音顿了顿,“别意气用事。”
“放心。”夏哲将烟头踩灭在黑水里,火星“滋”地灭了,“我们只在意已知的风险,还有可承受的牺牲。”他看向昏迷的许枫,补充道,“把刚才戴面具的男人也记入C-202档案。”
“当然,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