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尘的皮衣内夹层突然传来一阵灼痛——不是普通的烫,是像有团烧红的烙铁裹着滚烫的沙,顺着布料缝隙往皮肉里钻,连带着肋骨都泛起酸麻的疼。他猛地抬手,指尖刚碰到夹层就被烫得一缩,紧接着把那东西狠狠甩在地上。
是许枫的银色三角胸标。此刻胸标边缘泛着刺眼的猩红,原本清晰的星月纹路被黑褐色的锈斑糊住大半,锈斑里还渗着暗红,像凝固的血。金属表面仍在微微发烫,落在水泥地上时,甚至溅起一丝细碎的火星。
“坏了!许枫的危险根本没解除!”傅尘心尖一沉,低头看了眼手里攥着的铁罐汽水——冰凉的罐身凝着薄水珠,指腹蹭过还能沾到湿意,可这凉意压不住心底的急。他站在事务所对面的自动贩卖机旁,路灯的光斜斜打下来,把影子拉得很长,贩卖机里的饮料罐反射着冷光,衬得夜色更沉。
叫车肯定来不及,最近的出租车调度点也要十分钟才能到。傅尘正想掏手机找其他办法,眼角余光突然扫到楼下——傅亚男的“血色骑士”还停在那里。红色烤漆在路灯下泛着冷光,车把上挂着她常戴的黑色皮质手套,指缝里还夹着半根没抽完的烟。
他没多想,几步冲下楼,手忙脚乱摸出张便签纸,用钢笔飞快写:“借车救急——傅尘”,字迹潦草,末尾画了个歪嘴笑脸,压在手套下。引擎“嗡”地一声轰鸣,红色摩托像道闪电撕开夜色,往许枫家的方向冲去。至于傅亚男回来看到字条的抓狂模样,此刻已顾不上多想。
许枫坐在黑色轿车后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内侧的口袋——那里藏着傅尘给的三角胸标。冰凉的金属触感隔着布料传来,像颗定心丸。自从拿到这枚胸标,之前那种“被人紧盯”的刺挠感终于消失了:不再是坐在办公室里总觉得后颈发凉,也不用夜里睁着眼睛到天亮,工作总算恢复了正常。
“小杨说傅侦探有线索了,看来这次的钱没打水漂。”他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心里松了口气。抬腕看表,指针正好指在零点整。
司机把车稳稳停在别墅门口,许枫拎着公文包下车。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吹得他下意识紧了紧西装领口。这几天被那诡异的“盯视感”折磨得连家都不敢回,今晚总算能踏实进门。他脱了鞋,把屋里所有灯都打开——白炽灯的光洒满每个角落,驱散了潜藏的暗,也压下了心底最后一点不安。
“咪咪?过来吃饭了。”他朝着客厅喊了两声。往常这时候,他家那只橘猫早该颠颠跑过来,用脑袋蹭他的裤腿,可今天连猫砂盆旁都没动静。许枫皱了皱眉,走到书房门口,把西装外套随手丢在沙发靠背上。刚要再喊,桌上的红色座机突然响了。
那铃声尖锐得刺耳,在安静的书房里像针一样扎耳朵。
“王老板?这个点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许枫接起电话,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轻松。电话那头是“大富豪娱乐城”的老板王加新,也是“美丽新旅程”项目的合伙人——只是现在,这个项目早已成了烂摊子。
“许老弟,别这么见外嘛。”王加新的声音带着酒气,背景里还能听到骰子滚动的脆响和人群的喧闹,“‘美丽新旅程’虽栽了,但咱们的合作还能续啊!我这儿有几个新项目,保准能让你翻身……”
没等王加说完,许枫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合作?王老板这话就没意思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媒体天天追着许氏造船厂骂,你们娱乐城倒摘得一干二净,现在跟我谈合作?”
“别生气啊许老弟。”王加的声音突然放低,背景里的嘈杂声像被掐断的弦,瞬间消失,只剩电流滋滋的白噪音,“你最近的难处我清楚,这样——我大富豪娱乐城的所有资源,都向你开放,只要你……”
“只是你请的那帮人是……”许枫刚要追问“那帮人”指的是谁,电话突然被猛地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像催命的鼓点,敲得人心慌。
就在这时,两道声音突然在书房门口响起。
先是“咚、咚”的轻响,像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撞门,力道不大,却一下下敲在神经上。接着是“嘶嘶嘶”的声——细弱却清晰,像蛇吐信子似的,顺着门缝钻进来,带着点腥气。
许枫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后背“唰”地贴紧冰冷的墙壁,嘴唇干涩得发疼。他死死盯着门口,一道狭长的黑影正从门缝里慢慢爬进来,黑影里还闪着两点青黄色的光——是竖瞳!
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攥着电话的手微微发抖。可下一秒,那“黑影”突然动了——是他家的橘猫!它嘴里叼着袋没开封的猫粮,蹭到地板时发出细碎的声响,那两点青黄色的光,不过是它在暗处反光的眼睛。
“该死的,原来是你这只死猫!”许枫又气又松,刚才紧绷的神经差点断掉。他抬手抹了把额角的冷汗,才发现手里的电话早就被挂断了。
“喵呜~”橘猫蹲在他脚边,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裤腿,像是在撒娇。
“算了,明后天再找王加谈吧。”许枫放下电话,脸色渐渐缓和。他觉得刚才大概是自己吓自己——毕竟这几天被折磨得太敏感了。可刚往前走了两步,桌上的红色座机又响了。
这次的铃声比刚才更急促,像无数根针同时扎进耳朵里。
“喂,是谁?”许枫不耐烦地接起,语气里还带着没散的火气。
“是你!害了我!”一道撕裂耳膜的女声突然炸响。那声音像玻璃刮过铁板,刺得耳膜发疼,连手里的电话都跟着颤。许枫的后背瞬间渗出冷汗,渗进衬衫里,贴在皮肤上发黏。
“你是……谁?!不,不是我!你打错了!”他的声音瞬间变调。这声音明明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是谁。手指抖得厉害,电话差点从手里滑掉。他慌乱地挂断电话,胸口突然闷得发慌——脖子上的廉价丝绸领结勒得喉咙发紧,像有人在背后攥着绳头拽,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许枫抓着领结猛地扯下来,狠狠丢在地上,跌跌撞撞退到书房门外。客厅的灯还亮着,可刚才那只橘猫却不见了踪影。
就在这时,“喵!喵!喵——”的挣扎声突然传来,还混着“哗啦哗啦”的怪响,像是有东西被水淹了。
“鱼缸!”许枫心里一紧,快步往客厅角落的鱼缸跑。鱼缸里的水变得浑浊不堪,一团黑色的东西像泡胀的烂布,在水里一缩一鼓。橘猫的叫声就是从鱼缸后面传来的,带着惊恐的尖细。
“嘭——哗啦!”没等他靠近,鱼缸突然自己翻倒在地。玻璃“哐当”一声撞在地板上,碎片溅到脚边。浑浊的污水顺着地板流开,一具浮肿的猫尸跟着滚了出来——正是他家的橘猫!
猫尸的皮肤泛着青灰,腹部鼓得像塞了球,绒毛上还挂着水草似的黏液。没等许枫反应,猫尸的腹部突然“咕噜”一声,接着“咚”地炸开。
一团黏糊糊的东西滚了出来——是无数颗小鱼头挤在一起,眼珠白花花的,沾着透明的黏液。滚在地上时,还留下一道湿痕。
“靠!”许枫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往玄关跑,嘴里念叨着:“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脚下突然一滑,他低头一看,玄关的地板上积了一层绿色的水,水面漂着滑腻的藻类,踩上去像踩在青苔上。
他刚想折回书房关门,那团鱼头球突然“咚”地撞在门上。门板跟着颤了颤,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撞击声越来越响,门板上已经裂出一道细微的缝。许枫死死抵着门,把办公椅、书架都推过去堵着,可那股撞击的力道还在往门里传。
衣领早就拉开了,领结也丢了,可那种窒息的压迫感还在,像有只无形的手掐着他的喉咙。
“啊!对了,胸标!”许枫突然想起傅尘给的东西,理智瞬间回笼。他手指抖着伸进西装内袋,冰凉的金属硌到指尖时,心突然定了半分。
是那枚三角胸标。
握住胸标的瞬间,像有股淡暖的气流顺着掌心往上爬。胸口的闷意一下散了,连窗外的风声都轻了些。许枫低头看,胸标边缘的锈斑正一点点淡下去,星月纹路重新亮起来,泛着细碎的银光。之前那种“被盯着”的寒意,也跟着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