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富翁娱乐城的顶楼，一间被厚重隔音门严密封锁的独立包间里，光线昏黄得像融化后又凝固的蜜糖，将每一寸空气都染得黏腻滞涩，呼吸间仿佛能尝到甜得发腻的铁锈味。
一个身材壮硕如黑熊的男人穿着暗紫色真丝浴袍，衣襟大敞着，胸口黑毛浓密卷曲，像团杂乱的鬃毛。他半倚在铺着鳄鱼纹皮革的大椅上，椅面被他压得发出细微的“吱呀”声。粗壮的手臂像铁箍，死死钳着身旁一位戴金色面具、穿水光缎面连衣裙的女人——那缎面被灯光一照，流淌着虚假的华丽光泽，衬得女人裸露的肩颈白得近乎透明。
“许老弟，你要知道，有些事情是说不得的。”王加新嗓音粗粝如砂纸摩擦，斜睨着对面的许枫，瞳孔里翻涌着毫不掩饰的傲慢，像头占山为王的野兽。
许枫缩在单人沙发里，背脊绷得像张即将断裂的弓，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西装裤缝，布料被揉出深深的褶皱。他声音发紧，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可是……那个侦探傅尘，他好奇心太重了，万一继续追查‘美丽新旅程’号的事……”
“一个小人物而已。”王加新嗤笑一声，胸腔震动得像闷雷。他随手从嵌着金边的果盘里捞起块哈密瓜，指甲掐进果肉里，嚼得“咔嚓、咔嚓”作响，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流，也毫不在意。“我帮你出手，明天就把他捆上石头，沉进海里喂鱼，哈哈哈！”他笑得震天响，震得桌上那只描金水晶杯都跟着晃了晃，杯壁上的水珠溅到昂贵的地毯上。旁边的女人忙不迭递上剥好的葡萄，他却不耐烦地挥开，把吃了一半的水果狠狠扔在地毯上——殷红的汁水洇开，像朵被踩烂的、丑陋的残花。
“那就好，那就好。”许枫嘴上机械地应和，心里却像被冰水浇透——傅尘窥见的秘密太多，在王加新这种人眼里，知情者只有死路一条。他定了定神，身体往前凑了几分，额角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滴在西装领带上，洇出深色的痕迹。他压着嗓子，声音发飘：“‘沉船事件’影响太大，东大区警务已经盯上我……夏哲只是没握实证据，不然我根本没机会站在这里见你。”后背的冷汗早已把衬衫濡湿一片，贴在皮肤上凉飕飕的，可他只觉能坐在此处，简直是“幸运”到了极点。
王加新听完，笑声陡然拔高，震得天花板上的水晶灯都似要发颤，垂落的水晶串互相碰撞，发出细碎又刺耳的声响。他粗糙的手掌重重拍了拍身边女人的腰，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神倨傲得能戳破天：“许老弟，你当我这娱乐城是白开的？他们敢进来，我就给他们‘惊喜’。咱们静静等着，看哪条不开眼的鱼儿敢咬钩。”说着，他缓缓坐直身体，浴袍跟着下滑几分，胸口黑毛覆盖的地方，竟有什么东西在底下缓缓蠕动，像有活物要破皮而出。
王加新捏住金面具女人的下巴，狠狠亲了口那冰凉的面具，女人脸上立刻堆起谄媚讨好的笑，可转脸看向许枫时，眼神却阴鸷得像淬了毒的刀：“所以啊许老弟，你操心的都是多余的。”
许枫强装镇定，端起面前的威士忌猛地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液烧过喉咙，却压不住喉间的发紧。“王老板手段高明，是我多虑了。”可他心底早已漫上后悔——当初若不是被欲望和野心裹挟，与王加新做交易换来如今的地位，何至于落到这般进退两难的境地？上了贼船，便再难回头。
包间角落，几位穿得极其暴露的舞女正扭动着腰肢，试图用冶艳的舞姿侍奉二人。许枫扫了一眼，却没了往日的兴致，只觉她们的触碰黏腻又冰冷，像蛇的信子贴在皮肤上。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飘向王加新的胸口——那里，苍白光滑的诡异组织正从血肉和黑毛的缝隙里渗出来，边缘微微蠕动，像某种在阴湿处疯长的怪诞菌类。再看那些舞女，皮肤是毫无血色的惨白，连血管都看不见，舞姿柔得过分，像没有骨头的软体生物，而她们面具后的眼睛，昏黄得像缺了角的月亮，没有半点活人该有的神采。
许枫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身体里的汗像被瞬间抽干了，冷得像整个人浸在冰窖里，连心脏都仿佛在缓缓停跳，每一次搏动都沉重得可怕。
王加新的笑声不知何时停了。他低头盯着自己胸口的异动，眼神里竟露出近乎痴迷的神情，像在欣赏一件绝世珍品。那片苍白组织似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召唤，沿着皮肤缓缓向脖颈蔓延，所过之处，黑毛尽数脱落，露出底下怪异的光滑肌理。
与此同时，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光芒骤然扭曲，原本柔和的光晕变得尖锐刺眼，投在墙壁上的影子张牙舞爪，变幻出无数恐怖的形状，像黑暗里有无数看不见的东西在窃窃私语，吐着冰冷的气息。许枫想眨眼，眼睑却重如灌了铅，只能眼睁睁看着王加新粗糙的手掌抚过金面具女人的肩——那面具边缘竟飘出几缕近乎透明的“线”，像活物般缠向他胸口的诡异组织，似在进行一场阴森而诡异的联结。
舞女们的动作骤然停下，像被按下了暂停键。连侍立在旁的美人，衣裙下裸露的皮肤里，都有无数细线般的白点在缓缓游动，像盛夏腐果里滋生的蛆虫，看不真切，却让许枫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