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尘指尖夹着枚银币，指腹摩挲着边缘的星月纹路。他翻来覆去地转着银币，脑子里过着陈波的提议，他却始终没找到拒绝的理由——毕竟，陈波可不是那种好说话的人。
陈波坐在对面，慢悠悠品着咖啡，陶瓷杯沿沾着点奶泡。他没催，只是看着傅尘转银币的动作，眼神里带着点了然的笑，仿佛早知道结果。直到傅尘的指尖停下，银币稳稳落在掌心，他才开口：“决定好了？”
“我接受合作。”傅尘的声音很稳，掌心的银币被攥得微热。
“那就提前祝我们合作愉快。”陈波笑着举起咖啡杯，两人在空中虚虚一碰，杯沿没碰到，却像有股无形的默契。他放下杯子，又补充道：“顺带一提，我的助手许童女士，会配合你的工作——她手里有部分你需要的资料。”说罢，他推开门走出事务所，门框发出“吱呀”的轻响，临了还回头看了眼，语气带着点叮嘱：“傅先生，别让我失望。”
黑色轿车的引擎声渐渐远去，许童才抱着文件袋走到傅尘面前。她的手指捏着袋角，指节泛白，显然紧张——白色衬衫的领口系得很整齐，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只是眼底藏着点不安，像怕做错事的学生。在傅尘看来，这姑娘比陈波“好相处”得多，青涩里带着温和，更像个传递消息的“传声筒”，而非藏着心思的合作者。
傅尘接过文件袋，抽出里面的纸张。略过那些“加强监管”“协同调查”的官方套话，有用的线索藏在末尾：“美丽新旅程”号游轮的失事报告复印件、大富翁娱乐城的注册信息、许枫与王加新的资金往来记录，还有个被圈起来的名字——“白面具男子”。
看到“白面具”三个字时，傅尘的指尖顿了顿——这不是我自己吗？而与这三个字一同出现的“C-202”案件编号，解决人果然是那位夏警官。再往下翻，一张画着红色图案的纸掉了出来：图案由圆月、繁星、海洋和鱼类组成——圆月是暗红色的，繁星像溅开的血点，海洋的波纹里藏着细小的鱼头，鱼类的眼睛是螺旋状的。傅尘盯着看了几秒，突然觉得图案在扭曲，边缘变得模糊，像在流动，连自己都没法确定刚才看到的细节，只觉得一阵眩晕。
他把文件丢回桌面，抱臂看着许童：“许小姐，以你的身份，其实不用跟着我冒险。只要我答应的事，自然不会食言。”
许童的眼睛先是闪过一丝惊讶，像没料到他会这么说，随即又暗了暗，像被浇了点冷水。她用力摇了摇头，头发扫过脸颊，声音清脆却带着点颤：“傅先生，没有允许，至少现在我得一直跟着你。”
傅尘微微点头，起身整理了下皮衣——衣角沾了点咖啡渍，他随手拍了拍。“那好，我们现在就出发，目标是大富翁娱乐城。”许童连忙跟上，脚步有点慌。他又回头叮嘱：“出现任何危险，立刻跑。没有什么比生命重要，我没法分心照顾你。”
傅尘没再多说，快步走向门口。许童的脚步顿了一下，指尖攥紧了衣角，眼底闪过点失落，可很快又追了上去，脚步声在楼道里显得格外轻。
大富翁娱乐城矗立在新海街区——周围全是低矮的棚屋瓦房，红砖墙斑驳，晾衣绳上挂着褪色的衣服，唯独它像个突兀的巨人，外观是个巨大的金色骰子，表面贴着反光的金属片，阳光照在上面，晃得人睁不开眼。一条单独的大马路横穿而过，堵满了出租车和私家车，喇叭声此起彼伏；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绕着骰子轮廓缠了一圈，即使是白天，也亮着淡粉、浅蓝的光，喧嚣声隔着老远就能听到——音乐声、叫卖声、游客的笑声混在一起，谁都能想象，到了夜晚，这里会是何等疯狂。
娱乐城内的餐饮区在一楼，装修得像个小型港口——天花板挂着渔网和塑料海鲜模型，龙虾、螃蟹的灯饰亮着暖黄的光，背景音乐是海浪拍岸的音效，空气里飘着炸鸡、薯条和海鲜意面的香气。不少游客带着家人来吃午餐，孩子手里举着彩色气球，追逐打闹，家长则坐在桌前，边吃边看手机。傅尘的目光扫过人群、摊位和装饰，试图从这纷繁的景象里，找出与线索相关的蛛丝马迹——可看了半天，只觉得一切都太“正常”。
直到掌心传来细微的震动，他才松了口气——是那枚银指针，原本静止的针尖，此刻正微微颤抖，指向餐饮区深处的“航海主题餐厅”。他刚要迈步，衣角突然被拉住。
“傅先生，这里有点不对。”许童的声音很轻，手指拉着他的皮衣衣角，指尖带着点凉。傅尘低头，看见她的眼睛里泛着淡金的光芒，像蒙了层细碎的金粉，与陈波眼底的金光有些相似。
“你也是‘途径者’？”傅尘有些惊讶，眉梢挑了挑——他之前竟没察觉到。
“是的，只是我的能力很弱。”许童的声音更轻了，带着点紧张，“只能看到若隐若现的丝线，黑色的，缠在有问题的东西上。”
“这就够了。”傅尘收起银指针，示意她带路，“顺着你看到的黑线走。”
航海主题餐厅里，光线比外面更暗，暖黄的光从海鲜灯饰里漏出来，洒在铺着暗纹桌布的餐台上——桌布的纹路是海浪形状，深蓝底色上绣着银色的波纹，摸起来有点粗糙。傅尘跟着许童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目光扫过邻桌：有人在切牛排，有人在碰杯，还有个穿白色制服的侍者，正端着刻有海浪纹路的银色托盘走过。
托盘里放着三只高脚杯，杯壁晶莹，可傅尘的目光却落在了杯底——最右边那只杯子的底部，竟嵌着一小块纹路碎片，颜色是极淡的猩红，像凝固的血痂，纹路的形状，与他记忆中“血咒牌”边缘的花纹几乎一致。
“黑线就缠在那杯子上。”许童凑到傅尘耳边，气息很轻。“别着急，我们再等一等。”傅尘点头——他的经验也告诉他，一切都太顺利了。
从进入娱乐城到找到线索，没遇到任何阻碍，反而像有人故意“引导”他们来到这里。他指尖敲了敲桌沿，目光紧紧盯着那个侍者的背影，看着他将托盘送到最里面的后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