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在街道上炸开,红的、紫的、蓝的光揉在一起,把“失忆酒吧”的招牌染得像团燃烧的霓虹火。门口的迪斯科音箱震着重低音,震得地面都微微发麻,辣妹舞女穿着亮片短裙,随着节奏扭动腰肢,长发甩动时,发梢的碎钻闪着光,引着舞池里的人跟着拍手起哄。
吧台是酒吧的中心,比周围高出半尺,薇娅站在后面,像朵开在霓虹里的紫玫瑰。她穿件改良式旗袍,领口开得低,露出纤细的锁骨,紫色绸缎裹着丰满的身材,腰肢被腰封收得细,走动时裙摆扫过吧台,留下淡淡的香风。脸上化着艳丽的妆,眼尾扫了红,唇色是浆果色,正低头擦着水晶杯,指尖灵活得像在跳舞,周围围了一圈客人,有人递酒单,有人搭话,她都笑着应,声音软却不甜,带着点让人安心的沉稳。
陈波站在门口,理了理挺括的西装外套——是定制的羊毛料,熨得没有一丝褶皱,裤线直得像尺子。他把头发梳成大背头,发胶抹得刚好,不油也不硬,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无边框黑眼镜架在高鼻梁上,镜片偶尔反射出霓虹的光,整个人透着股“高质量男性”的精致感。
他没急着进去,先扫了眼舞池——白领们扯着领带,举着酒杯嘶吼;几个打扮张扬的年轻人搂着腰跳舞,空气中飘着酒气和香水味。目光最后落回吧台,薇娅正给客人调完一杯酒,递过去时,指尖碰到客人的手,又很快收回来,笑容不变。
陈波迈开步子,走到吧台前,停在一个正和朋友高谈阔论的男人身后。那男人占着离薇娅最近的位置,嘴巴快咧到耳根,正说得起劲。陈波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很轻,却像带着点特殊的重量:“我要坐在这。”
男人被打断,脸上瞬间掠过怒意,回头刚要发火,看清陈波的样子,又愣了愣——陈波没瞪他,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眼神里透着股“没必要争执”的威慑力。男人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识趣地起身,扯了扯朋友的袖子:“行、这位置归你了,我们换个地儿。”
陈波没道谢,径直坐下,手肘搭在吧台上,手指轻轻敲着台面,节奏很慢。薇娅似有所觉,抬眼望过来,目光在他身上停了两秒——扫过他的西装,他的眼镜,最后落在他的眼睛上,露出职业性的浅笑,嘴角弯出好看的弧度。没等陈波回应,她又低头,拿起一瓶威士忌,专注地往量杯里倒,琥珀色的液体顺着瓶口滑下来,没溅出一滴。
旁边的座位上,傅尘换了手套——之前是白的,现在换成了黑色皮手套,更贴手,能看清指节的弧度。他没说话,只是用食指轻敲水晶杯沿,“叮、叮”的声很轻,却能盖过周围的嘈杂。他的目光落在陈波身上,像在观察,又像在确认什么,带着点审视的沉。
薇娅调完酒,把水晶杯推到陈波面前。杯子里是琥珀色的液体,上面浮着层薄冰,边缘插着颗鲜红的樱桃,樱桃蒂上还系着根银色的细丝带,精致得像件艺术品。“晨曦之言,先生。”她的声音软下来,带着点笑意,“新调的,试试?”
陈波的目光落在酒杯上,指尖动了动,却没立刻去接。他能模糊感觉到那道来自傅尘的视线——不像陌生人的打量,更像“同类”的试探。他常年待在幕后,处理档案和信息,敏锐度远非新人能比,那道视线里的沉稳和警惕,他太熟悉了。空气好像突然凝了,周围的笑声、音乐声都淡了点,只剩傅尘敲杯子的“叮”声。
薇娅脸上的笑意没减,擦杯子的动作却慢了半拍,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凝重——她看出来了,这两人之间的气场在较劲。“怎么,不合客人心意?”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却比刚才多了点试探的意味,像在打圆场。
陈波终于伸手,指尖触到杯壁,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传上来,他才松了点眉:“挺好,只是好奇。”他抬眼看向薇娅,眼镜后的目光亮了点,“薇娅小姐怎么给新调的酒,取了‘晨曦之言’这个名字?听着不像酒吧该有的名字。”
傅尘敲击杯沿的手指顿了顿,随即又恢复了之前的节奏,只是敲得更轻了,目光也从陈波身上移开,落在薇娅手里的酒瓶上,却更沉了些。
薇娅唇角弯得更深,放下手里的杯子,靠在吧台上,离陈波近了点:“其实也没什么。”她抬手拨了拨耳边的碎发,动作自然又妩媚,“我每天接触很多人,遇到有趣的客人,就会调杯特调的酒,取个跟他气质搭的名字——算是失忆酒吧的小秘诀,用来留客人的。”
“原来如此。”陈波轻抿了一口酒,液体滑过喉咙,带着淡淡的果香和威士忌的烈,不算冲,却很有后劲。他放下杯子,目光落在薇娅眼尾——那点红像被酒液晕开的胭脂,透着点勾人的艳,“薇娅小姐,你这酒吧,倒真像个藏故事的地方。”
“来我这儿的,谁还没点故事?”薇娅拿起另一支杯子,擦得更慢了,声音轻飘飘的,像羽毛拂过心尖,“就像您,陈先生。”她故意拖长了尾音,带着点挑逗的意味,“看着也不似单纯来喝酒的,倒像来找人,或是……找些什么。”
陈波的指尖顿了顿,心里泛起一股微麻的暖意,顺着指腹往上蹿,刚要开口回应,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铃声很急促,是工作专用的调子,瞬间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
他皱了皱眉,掏出手机接起,语气瞬间变得干脆:“是新人?”“让他来我这?”“好的,我知道了。”没说三句就挂了电话,放回口袋时,指尖用了点力,显然雅兴被扫去了大半,脸上的浅笑也淡了。
舞池里突然有人喊起来,声音盖过了音乐:“莉莉今天不上班吗?我还想点她唱的《夜航船》呢!”
旁边有人接话,带着点惋惜:“你还不知道啊?莉莉早就名花有主了,上次驻唱是最后一次,听说要跟人走了。”
“啊?那岂不是再也听不到那动人的歌声了?”那人的声音更失落了。
傅尘坐在旁边,一直没说话,听到“莉莉”两个字,才抬起头,目光看向薇娅,眼神里带着点询问——他今天来,其实也想问问莉莉的情况。
薇娅早就注意到他的目光,见他看过来,没说话,只是笑着用眼神示意了下吧台后面的小门——那是通往后台的路,然后又低头擦杯子,嘴角的笑意深了点,像是在说“放心,人在里面”。
傅尘看懂了,指尖停止敲杯子,拿起面前的酒,轻轻抿了一口,目光落在那扇小门上,之前沉郁的气场,淡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