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作者:一只奔跑的骥 更新时间:2025/12/9 6:30:01 字数:2508

傅尘与许童被困在楼梯间,时间像被这粘稠的黑暗抻成了透明的胶状物,每一秒都带着湿滑的阻力,无声无息地在两人周围蜿蜒流淌了许久。起初,楼梯间骤然扭曲时,两人的心脏几乎要被恐惧攥成冰冷的血块,可后续却再无更甚的异化景象——这死寂,像浸了尸油的棉絮,堵在喉咙里,反而比怪物突然张牙舞爪更令人发毛。

傅尘只觉自己像被吞进了某个庞然生物滑腻的肠道:四周是泛着湿冷光泽的肉质墙体,表面布满细密的、会轻微翕动的褶皱,每一道褶皱里都仿佛嵌着半透明的脉络,摸上去软中带硬,指腹能感觉到脂肪层下某种异物缓慢的搏动,像按在一块半融化、还在微微抽搐的脂肪块上。他们唯一的光源,是傅尘攥在掌心的手电筒,那束惨白的光在粘稠的黑暗里艰难撑开一角,却像被无形的胶质物黏住,照不进更深的虚无,反而让空气里弥漫的海水腥与铁锈味愈发浓郁,那气味混着腐烂海藻与锈蚀金属的甜腻,像有温热的血沫在喉咙里反复搅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感。

他试过几次敲击周围的墙体,指关节传来的触感带着令人作呕的弹性,仿佛那不是砖石或木材,而是某种半生不熟的脏器——每一次叩击,都能听到肉质被挤压后缓慢回弹的“咕唧”声,沉闷的回响像被黑暗嚼碎了,吞得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回应。再冷静的人,在这无穷尽的封闭与死寂里,神经也像被浸泡在强酸里的铁丝,一点点蜷曲、绷紧,难免生出躁意。

许童的状态远比傅尘更糟。她的头发凌乱地披散着,潮湿的空气让发丝黏在脸颊与脖颈上,每一根都像冰冷的细蛇,带来一阵阵难以言喻的痒意与湿冷,顺着脊椎往头皮里钻。额角渗出的冷汗浸湿了鬓发,让她看起来像刚从水里捞出来。若不是傅尘还在身侧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她眼中那抹本该受意志控制的淡金色光芒,恐怕早已不受约束地“溢”出来,像融化的金水般漫过瞳孔,将她彻底拖向异化的边缘。傅尘一想到那场景,只觉肩头压力重得要把骨头压碎——他那些对付诡异的手段,在这仿佛从深渊里抠出来的无解困境前,竟显得如此苍白,像拿纸船去堵决堤的洪水。

“傅先生……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许童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生锈的铁管,细微的颤抖从尾音里漏出来,带着近乎绝望的脆弱,每一个字都像从干裂的嘴唇里艰难挤出来的。

傅尘强迫自己的语气平稳下来,尽管心脏也在胸腔里不安地擂动,像有只受惊的兔子在疯狂撞墙:“许小姐,别胡思乱想。现在你能看清‘黑线’的轨迹,这很重要。让我再试试别的方法。”他试图用话语搭建起一道脆弱的屏障,隔绝那不断从黑暗缝隙里渗进来的、黏腻的恐惧。

许童轻轻“嗯”了一声,声音细得像游丝,便不再追问,只是眼神依旧发颤,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快速扇动,努力为傅尘指明那道若隐若现、在黑暗里像活蛇般扭动的黑线延伸的方向。

傅尘顺着她指尖望去,瞳孔骤然缩紧——周围的肉质墙壁,不知何时起,竟开始了更明显的蠕动。那不是风或光线造成的错觉,是无数细小、黏滑的东西在墙体内部钻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成千上万只白色的蛆虫在腐烂的果肉里疯狂穿行,又像是某种软体生物在黏液里舒展身体。这声音若有若无,却又尖锐得像针,一下下扎进耳道深处,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神经像被反复拉扯的橡皮筋,快要绷断。

手电筒的光柱打向更深处,原本该笔直的光线,边缘竟开始微微扭曲、模糊,仿佛空气本身变得粘稠而富有生命,像一团巨大的、半透明的凝胶,正贪婪地舔舐、吞噬着光的边缘,将惨白的光晕啃出不规则的缺口。有什么“东西”悄然弥漫过来了——不是具体的气味,也不是可触碰的触感,而是一种纯粹到令人灵魂战栗的“存在感”。那感觉如同深海中蛰伏了亿万年的巨兽,无声无息,却带着能将人肺腑都压垮的窒息压迫,仿佛下一秒,这浓稠的黑暗就会化作实质的胃袋,将他们彻底包裹、消化,连骨头渣都不剩。

傅尘甚至觉得自己的影子都开始不对劲。电筒光映在地上,影子的边缘多了些极不自然的褶皱,像有什么活物正从影子的轮廓里缓缓“长”出来,那些褶皱在缓慢地起伏、扩张,试图将他的影子与这片黑暗融为一体,啃噬掉属于“人”的最后一点轮廓,让他彻底变成这诡异空间的一部分。

许童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像破旧的风箱被疯狂拉动。她眼中那抹淡金色的光芒闪烁得愈发疯狂,几乎要挣出眼眶,像即将脱缰的野兽,在瞳孔里左冲右突。而她本人,却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力气,身体软得快要瘫倒,若不是及时扶住了旁边的墙体(那触感让她瞬间打了个寒颤,像摸到了某种温热的脏器薄膜),恐怕已经滑坐在地。她的眼神里除了浓得化不开的恐惧,还混杂着一丝不属于她的、空洞到可怕的迷茫,仿佛灵魂被硬生生抽出了一半。她大张着嘴,胸口剧烈起伏,肋骨随着呼吸夸张地耸动,双手死死按在心口,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股子狠劲,仿佛要把自己的肋骨都压断,才能勉强遏制住从喉咙里涌上来的、想要尖叫的冲动。

傅尘心头一沉,像被一块烧红的烙铁烫了一下——这是“异化”的前兆。有什么东西正像无形的潮水,不受控制地将许童拖向深渊,而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连伸手的余地都没有。如果找不到这股影响的源头,他身上那些用来压制异化的物品,也终将被这“无底洞”般的空间一点点抽干力量,变成毫无用处的废铁。在这无声的恐怖里,绝望像藤蔓般缓慢却坚定地缠上了脖颈,勒得他快要喘不过气。

傅尘的思绪乱成一团麻,像被狂风卷过的线轴。他忽然意识到,这个陷阱恐怕是专门针对“警察们”的——只有他们那条“途径”,是以心脏的搏动作为力量源头,是活生生的、带着体温的“人”的证明。甚至那位夏哲,如果此刻身处此地,恐怕也会陷入同样的绝境,或者说,整个陷阱从一开始就是为夏哲设计的,自己和许童,不过是被这“捕虫草”分泌的甜味吸引来的、无关紧要的小虫子罢了,随时可以被碾死、被同化。可眼下,要怎么才能解开这死局?他脑子里飞速闪过无数线索,却像被黑暗浸泡过,变得黏滞而模糊。

就在傅尘心神动摇的刹那,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突然从他左裤兜的首饰盒里传来。那语调轻柔得像情人的低语,带着羽毛般的搔痒感,却又暗藏着能将人灵魂都勾走的诱惑,像淬了蜜糖的毒药:“你想活着出去吗?我可以帮你。”

那声音像毒蛇的信子,在粘稠的黑暗里悄然吐向傅尘的耳朵,每一个字都浸满了蜜糖般的危险,仿佛能顺着耳道,一路滑进脑子里,缠绕住他最后的理智。黑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因为这声音的出现,而微微“兴奋”了起来,连空气里的腥甜都浓郁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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